姜林玉不知道三福婶为了她放弃了一次在一线吃瓜的机会，她走进院子就看见了灰头土脸，嘴角带着青紫的苏怀义，以及面色不善站在一旁的两个中年男人。
李爱芹站在苏怀义身边，一脸的茫然，龙凤胎怯怯的躲在他们身后，没了以前跋扈的样子。
看到姜林玉他们回来，两个中年男人对视一眼，穿工作服的那个道，“苏怀义非法侵占公物，私下倒买倒卖锅炉房的煤炭被人发现，看在他是接了因公牺牲的同事前辈的班，以及在此之前也算在单位兢兢业业工作十来年的面子上上，领导决定，他只要在三天内把煤炭差额补齐，那就不用把他扭送去公安局。”
另一位戴眼镜显然是做后勤的补充，“事情我们已经传达到位了，你们作为家属也好好劝劝他，为了钱把自己赔进去没必要。这已经是单位网开一面了，不然真进了局子，以后孩子政审什么的也是个问题。”
姜林玉露出个苦笑，“我们家已经分家了，孩子们都各自成了小家，肯定要以小家为主。我们管不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姜林玉冷漠的态度让说话的人一滞，本来看着刚才有一个青年扛着彩电进了屋，觉着这家人实力应该不弱，苏怀义的缺口应该能轻易帮忙补上，所以他才改变了自己的态度，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接招。
李爱芹好像才反应过来，发疯似的抓着苏怀义的领子，“你快告诉我，他们说的不是真的。你这样让我和孩子以后可怎么活啊。”
说着又转向眼镜男，“同志，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家怀义为人老实敦厚，不可能干那种事儿啊。他要是真的倒卖煤炭，我们家也不可能一天只能吃一顿饭啊，你看看我这几个孩子，瘦的骨头都快凸出来了。”
眼镜男看了眼最近把自己养的肥头大耳的苏怀义，叹息道，“苏同志，没想到你不仅贪了国家的东西，肥了自己的钱包，连家人都瞒着，听你那些同事说，你每天都会去国营饭店或者去割半斤猪头肉，难不成那些东西都进了自己肚子？”
怪不得他亲妈态度那么冷漠呢，眼镜男现在有点共情了，对苏怀义也更加不齿起来。
苏怀义被说的面红耳赤，喉头堵着许多话终归没有说出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和往常一样配合刘贵的时候被抓了个现行，刘贵那小子倒是借口下班跑而无影无踪，徒留他推着一板车的煤被人压的喘不过气来。
眼镜男最后道，“反正你已经被抓了现行，也签下了认罪书，要是不想去蹲局子，三天内必须把钱补上，这是单位最后对你的照顾了。”
下完最后通牒，眼镜男就带着另一个人离开了。
苏家院子外也零零散散的围了几个人，这种事儿想掩盖也掩盖不住，所以苏家索性没有清场。
“没想到啊，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苏怀义竟然敢损公肥私。”
“刚才我还羡慕苏家日子越来越红火呢，结果可真是....”
“苏家老大的事情前一段时间闹的轰轰烈烈，现在又是老二，小姜和老苏实在不怎么会教孩子啊。”
“也不能怪他们，老三不就挺好的么。还是看个人。”
“不过也幸亏他们家分家了，不然以后老四老五的亲事都不好谈。”
“以后大家可得看好自家门户，苏怀义连公家的东西都敢偷，小心哪天你家东西也不见了。”
“不能吧...”
……
听着邻居们的谈话，姜林玉在此刻都有点臊的慌，这可真是，苏家怎么就聚齐了这么一堆牛鬼蛇神呢。
苏正业笑呵呵的打发走邻居，差点被邻居们脸上的‘我知道你在强颜欢笑’给整破防了。
大家来到正房的堂屋，一下子变的挤挤挨挨的。
苏怀仁心里也不知道是生气自己那件事儿好不容易被压下来，因为老二的事儿又被翻出来，未来的一段日子可能要重回热搜。还是高兴自己终于不再是苏家唯一的道德瑕疵。
看吧，之前义正言辞指责我的老二，如今陷入了比我还难堪的地步。从我这挖走的钱不还是要赔出去么。
摆着当大哥的谱，苏怀仁道，“老二啊，你说你是怎么想的，你这工作还是接了淑芬亲爸的班儿，也不知道把钱补上还能不能保住工作，你对的起淑芬亲爸么？他可是抢救国家财产牺牲的英雄啊，你这个接班的反而在他头上抹黑。哎，你实在是让人失望啊。”
苏怀义看到苏怀仁这幅作态心底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从今天被人逮住强迫签下认罪书，到被押送回家，苏怀义能感受到周围人对他的鄙夷，但他有错在先，不管是懊悔还是丢脸只能默默承受，可苏怀仁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的俯视自己？
“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你自己做的那些污糟事这才多长时间就忘了？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个清白的好人了？也不嫌恶心！我起码没祸害到自家人头上。”
苏怀仁被苏怀义骂到脸上，死去的记忆攻击着他，那些在公安局被关押的20多天，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还有每次走过都能听到被人议论却无力反驳的难堪一起涌了上来。
人果然不能做坏事，至少不能被人发现，不然永远就是个把柄。
这是苏怀仁此刻的想法，但他也无法再继续指责苏怀义，不然也只是自找难堪。
苏正业摸着额角，对这两个儿子狗咬狗已经习以为常，“苏怀义，你到底欠着锅炉房多少钱。你麻利的去补上，难不成真想和老大一样蹲局子？你这可是盗窃国有财产，你到时候就从里面蹲到死吧。”
这个年代对这种损公肥私的行为可是相当厌恶，但因为影响到一个厂子的声誉以及其他指标，大部分都会厂子里给与处罚，但要是闹到公安局，十年以上是基础，说不得就得判无期。
苏正业有时候都想，干脆给老二一子弹得了，又是想断绝关系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