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雏圣库的地底幽深寂静。
仁随着玲华缓缓步下石阶，脚下的石砖因岁月而磨得发亮。火盆稀疏地点在走廊两侧，光线昏黄，墙壁上垂挂着符咒与古旧的帛书。空气里带着纸墨的味道，却混杂着一丝冰冷的湿意，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这下面……真的是你说的地方？」仁低声问。
「嗯，别忘了我之前可是来过这里的。」玲华扇骨轻轻敲着掌心，声音带着一丝懒散的兴味，「圣库最深处的库房。按那人类小姑娘的说法，这里才有可能藏得住见不得人的玩意。」
他们转入一条侧廊。石门推开，眼前豁然开朗——整间库室里摆满了木架，卷轴和竹简密密麻麻堆叠成列，还有几口沉重的铁锁木箱。空气里漂浮着灰尘，落在木架上，像没人问津的秘密沉睡其中。
仁忍不住伸手抚过卷轴的边缘，低声道：「如果枫蛇说的是真的……这些可能就是证据。」
「你看得懂么？」玲华挑眉，目光打趣，「还是只是喜欢装模作样地翻？」
仁正想回嘴，忽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走廊远处传来，夹杂着低声的交谈。
「……有人来了！」仁心头骤紧，赶紧收回手。
玲华却神情轻松，嘴角一勾。下一刻，她忽然伸手揽住仁，几乎不容分说地把他拖向一侧。
「喂——！」仁还未来得及发声，就被她推入一扇半掩的纸拉门后。
那里面是狭窄得几乎无法呼吸的夹壁空间，两人一挤进去，四周就被木壁压得死死的。仁整个人瞬间僵住——他能清楚感觉到，自己从肩膀到手臂、从胸口到小腿，全都紧贴着玲华。
空气闷热，他耳尖发烫，心脏“咚咚”地狂跳。哪怕想要退开一步，也根本没有空间。
反观玲华，却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她扇子一收，随手放在身侧，紫色的眼眸在这昏暗狭窄的空间里泛着光，眼神里写满了玩味。
「怎么了，小仁？」她细语笑道，吐息几乎扫过他的耳廓，仿佛在说悄悄话，「看你这样，倒像是你把我逼到这里似的。」
仁的喉咙干涩，连回答都磕巴了半拍。他几乎要怀疑，这个女人根本没在意外头的脚步声，反而是把这当作一场恶作剧。
她眼底闪着戏谑，唇角勾起，仿佛在说：我很享受。
仁只能拼命盯着眼前漆黑的木板，努力假装自己没有因为她的靠近而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仁屏住呼吸，背紧贴着木壁，心跳如鼓。而他身边，玲华却悠然俯下身，嘴角挂着笑，眼神带着一种「看戏」的期待。
脚步声一点点逼近，木板都在轻轻震颤。就在仁神经紧绷到极点时，玲华忽然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她的肩膀微微颤动，紫色的眼眸弯成月牙，笑得几乎要藏不住。那笑意里没有一丝紧张，反而像个小女孩在玩恶作剧，兴奋得发亮。仁甚至能感受到她克制不住的轻轻笑息，就在他耳边打着转。
紧接着纸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香春大人……如今危机迫在眉睫。神魂之事已暴露，赤川枫蛇几乎道破此事，而立花玲华势必追究到底。若她们查出研究室……证据确凿……」——那是光正的阴阳师长，长井，语气冷沉。
另一道柔和却带着锋利的女声随之响起：「您太高估她们了，长井大人。像她们这样的妖后，关切之事繁多。一时怒气之下的指控，何必深究？立花妖后当众失态，她必觉丢脸。为了保住颜面，她会自己把此事放下。」
仁瞳孔骤缩。那是香春。
他心头一紧，忽然明白过来。自己一直不懂，为什么玲华对白日枫蛇的指控表现出那样的迟疑——原来对她而言，真去深究这件事，反而等于承认自己失态、承认被人牵着鼻子走。在她的眼里，这样的行为才是真正的失去颜面。仁暗暗想到，这或许就是她当时犹豫的原因。
「大人真这样认为？」长井的声音艰难，像是喉咙发紧。
「自然。」香春的语调不疾不徐，带着从容冷静。「赤川挑衅，本就为挑拨立花与人类关系。如今玲华当众折辱山崎太守将其弄伤，她已自顾不暇，哪还有余力追查秘密？」
长井低声喃喃：「但即便如此，赤川妖后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若是她再次前来，朝雏已没有抵抗之力。」
「不必担忧，」香春柔声打断，语气里隐约透出一丝寒意，「只要立花还在光正一天，赤川必定不敢轻举妄动。况且他们现在只有口舌之争，并无实据。」
「证据……」长井呼吸急促，声音发颤，「香春大人，那证据就在我们脚下。若玲华或枫蛇察觉到哪怕一丝气息……」
香春的声音依旧温婉，却不容置疑：「除却誓言效忠的人，无人知晓密室所在。入口有幻术与禁制守护，她们只会找到尘埃与蛛网。」
长井点头的声音极轻，却仍不安地开口：「倘若玲华靠近……她天生擅长感知阴影的异动……」
「那就由妾身引她迷途。」香春轻笑，声线里透出一丝自信。「必要时，我会亲自牵引她去别处。」
随之，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锋利：「长井大人，您已做得很好。只要继续保持冷静，神魂计划不会有半点闪失。」
长井僵硬地回应：「是……」
「很好。」香春的语调优雅，却在字里行间透着寒意：「计划不可停下。甚至该加快时程。妾身感到，大势已逼近。而且我们最近也获得了新的幽元。」
长井心头一震般的吸气声清晰传来：「您是说……」
「不错。」香春的笑道，「那只猫妖，虽然制服她有点棘手，但是现在给我们提供了非凡的价值，也可以加快我们神魂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