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门扉时，伊卡洛斯已换好衣物，身姿挺拔地立在一旁，目光却始终落在遐蝶身上。
她许是还带着倦意，抬手整理衣襟时动作稍显迟缓，指尖偶尔会轻轻颤一下，换衣的过程比平日多费了些功夫，但终究没误了时间。
见她终于穿好了长裙，伊卡洛斯还是忍不住走上前，语气里满是担忧。
“没关系吗？要是还累，我们可以再等片刻。”
遐蝶摇摇头，抬手轻轻按了按眉心，声音虽还有点轻哑，却透着坚定。
“没事的……阁下，我可以的。”
伊卡洛斯终究放心不下，没再多说，只是伸出手，一只手轻轻揽住她的腰，掌心贴着她的衣料，稳稳托住她的身形；
另一只手则扶在她的肩膀上，动作轻柔却有力。
二人就这么出了门，准备履行与凯撒刻律德菈的会面。
二人相携着往前走，刚走了两分钟便迎上海瑟音的目光，于是就这样并肩站到了她面前。
海瑟音的视线落在遐蝶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
“小蝶鱼儿这是怎么了？瞧着脚步有些虚浮。”
遐蝶被问得脸颊一热，眼神慌忙往旁边躲了躲，指尖无意识攥紧衣摆。
总不能说之前太过缠绵，此刻连腿都有些发软吧？这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没等她想好怎么回应，伊卡洛斯已率先开口，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
“方才她不小心把腿磕到了，走得慢些。”
海瑟音不动声色地扫了眼遐蝶的腿，浅色的裙摆下，即使穿着白色裤袜，也能看出肌肤光洁，连半点磕碰的痕迹都没有。
她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却没点破。
“原来如此，还请小蝶鱼儿往后小心些，可别再磕着碰着了。”
遐蝶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哼。
“谢谢提醒，海瑟音大人……”
说罢，还悄悄往伊卡洛斯身边靠了靠，像是在寻求庇护。
海瑟音闻言笑了笑，眼底藏着几分了然，随即转身引路。
“走吧，我带二位去黎明云崖。”
伊卡洛斯依旧扶着遐蝶的腰，指尖稳稳托着她的身形，两人并肩跟在海瑟音身后。虽说是慢走，却也没落下多少距离，步伐间透着几分相携的默契。
不多时，黎明云崖的轮廓便映入眼帘。崖边的风带着清晨的微凉，凯撒刻律德拉已早早立在那里等候，身姿挺拔如松。
嗯……好像不太对，只能说站得直，她那矮小的身材，也没法挺拔如松。
而她身侧，一道熟悉的身影被绳索捆着，垂着头，凌乱的发丝下，正是凯妮斯。
轮回重启后，她自然也活了，只不过……这个凯妮斯并非伊卡洛斯熟知的凯妮斯，而是凯妮斯的前辈。
后世的凯妮斯正是从她这里继承了名号，理念，与对黄金裔滔天的恨意。
伊卡洛斯的目光扫过被捆在地上的凯妮斯，眼底没有半分波澜，只淡淡瞥了一眼，便移开视线。
一旁的刻律德菈倒注意到了异样。
伊卡洛斯始终扶着遐蝶的腰，姿态小心翼翼，而遐蝶迈步时，脚步确实有些虚浮，像崴了脚般不稳。她不由开口问道:
“冥蝶爵，你这是怎么了？”
遐蝶脸颊微热，连忙垂眸应声。
“没事的……凯撒陛下，就是方才不小心崴到脚了。”
这话一出，伊卡洛斯与海瑟音都默契地沉默了。
方才对海瑟音说的是“磕到腿”，此刻又成了“崴了脚”，两个说辞对不上，空气中竟隐隐透着几分微妙的尴尬。
刻律德菈并未多想，只温声说了句“那你且小心些”，便转向伊卡洛斯，语气沉了几分。
“我知道二位急着与金织爵他们汇合，但在此之前，我要向二位献上一份薄礼。”
话音落下，她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娃娃脸上覆满阴森，目光冷厉地扫向地上挣扎的凯妮斯，嘴角勾起一抹冷漠至极的笑。
她抬手举起法杖，凯妮斯周身瞬间腾起幽蓝的火焰，灼热的温度让空气都微微扭曲。
“啊——啊！暴君！你们迟早会付出代价——”
“刻法勒——天父的怒火迟早——将你——啊！”
凯妮斯的惨叫刺破黎明的寂静，在崖边回荡。
伊卡洛斯看着刻律德菈那张稚嫩的脸，竟能露出如此狠戾的神情，心底不由生出几分刮目相看。
他下意识地稍稍侧过身，用自己的肩膀挡住了大部分恐怖的画面，却又悄悄留出一小片空隙。
他知道遐蝶心里或许好奇，便借着这个角度，让她能隐约看到凯妮斯挣扎的一角，既护着她，又没扫了她的意。
但遐蝶的注意力压根没在凯妮斯身上，她大半重量都靠在伊卡洛斯身上，脸颊贴着他的手臂，连崖边传来的惨叫都没多听几句，只安安静静地倚着。
幽蓝的火焰灼烧声渐渐平息，不过片刻，凯妮斯的身影便在火中化为灰烬，风一吹，便散了些许在崖边的石缝里。
刻律德菈收回法杖，脸上的狠戾未散，语气冷得像冰。
“剑旗爵，派人把这份骨灰收好，送到被关押的元老那里去。让他们好好看看——反对凯撒，反对救世主，最终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是！”
一旁的海瑟音沉声应下，声音里没了往日的几分温和，多了几分军人的利落。
伊卡洛斯的手仍稳稳搂着遐蝶，目光落在刻律德菈的背影上，心底暗自感慨。
不愧是元老院人人敬畏的“最严厉的母亲”，这般果决狠戾，半点不留余地。
他忍不住想，若换作后世的寻常境遇，凯妮斯恐怕连找黄金裔寻衅滋事的机会都没有，早在生出异动时，便会被刻律德菈掐灭在萌芽里。
刻律德菈陛下的恩情当真还不完。
刻律德菈带着几人转身离去后，被海瑟音叫来的侍从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凯妮斯残存的骨灰收拢起来。
他们动作肃穆，将骨灰细致地分成若干份，分别装入干净的容器中，妥善封存好。
每一份，都是要送往大牢、递到那些被关押的元老面前的“警示”，容不得半分差池。
伊卡洛斯与遐蝶跟在刻律德菈和海瑟音的身后，他忍不住在心里思忖。
这群被关押的元老，瞧见凯妮斯的骨灰时会是何种模样？是自欺欺人地不肯相信，还是被这份狠厉吓得疯疯癫癫？
不过转念一想，他便不再细究。
这些人的反应如何，本就与他无关，不用费那个脑子去好奇。
他低头看了眼仍半靠在自己身侧的遐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便扶着她顺着刻律德菈离去的方向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