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在这看似无尽的牺牲与坚定的传承中,人族的整体实力,不再是少数帝君支撑的虚假繁荣,而是如同从雪山顶峰开始的滚雪球。
起初缓慢而艰难,却在每一代人的推动下,积聚着愈发磅礴的质量与势能,坚定不移地向上攀升、壮大。
那曾被碾压至尘埃的文明火种,非但未曾熄灭,反而在压迫中燃成了燎原之势。
反观妖族,虽凭借先天跟脚与血脉传承,拥有堪称恐怖的初始实力,却也深深受困于自身血脉的桎梏。
高等妖族天生强大,寿元悠长,但其繁衍却极其困难,数量增长缓慢;
而低等妖族虽数目庞大,想要晋升血脉、突破阶层却是千难万难,需要耗费难以想象的资源与机缘。
这万年的残酷征战,纵然是底蕴深厚的妖族,其世代积累的精锐力量同样损耗巨大。
然而,更为致命的是,他们新生力量的补充速度,远远跟不上前线那无底洞般的恐怖消耗。
此消彼长之下,战争的天平,正在时光的流逝中,发生着微妙的倾斜。
它们愕然发现,战局正朝着一个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向滑去——
那些曾经被视为蝼蚁、可以随意屠戮的人族,在经历了万年血火的淬炼后,竟变得越打越强,越杀越多!
人族的战法在无数实战中千锤百炼,变得愈发刁钻诡谲,专攻妖族的弱点与盲区;
他们的装备在代代智者的改进下愈发精良强大,从粗糙的凡铁演变为铭刻着斩妖符文的制式神兵。
更让妖族感到恐惧的是,在那片北荒的焦土上,竟然开始出现一批能够凭借自身修为与技艺,正面抗衡乃至斩杀妖神的人族强者!
昔日的猎物,已然亮出了足以撕裂猎人的獠牙。
万年时光,弹指而过。
当初被围困在北荒一隅、在灭族边缘岌岌可危的人族,已然在战火中彻底脱胎换骨。
虽然整体数量因疆域所限,或许仍不及妖族庞杂,但其力量结构已然焕然一新:
顶尖战力,有后羿、夸父两位帝君支撑,历经万载磨砺,帝威更胜往昔;
中层强者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构成族群坚实脊梁;
底层战士经过万年血火淬炼,早已是人人皆可搏杀妖兵的百战精锐。
那曾经令人绝望的悬殊实力对比,竟在这血与火的万年磨砺中,被人族以无数的牺牲与不屈的意志,一点点、一寸寸地,硬生生扳回!
北荒的边界,早已不再是当初被压缩到仅剩扶桑树下方寸之地的窘迫。
人族的阵地,如同不断生长的生命脉络,向外坚韧而顽强地扩张了不知多少万里。
在那片曾被妖火焚尽的焦土之上,一座座由人族亲手建立的雄城要塞巍然矗立,如同钉在大地上的利齿,宣告着不容侵犯的主权。
而妖族的攻势,也从最初毁天灭地的狂猛,在承受了万年的惨痛代价后,变得愈发迟缓与谨慎。
更令人振奋的是,在战线的某些区域,那道象征绝望的黑色潮水,已然被人族染上了别的颜色——
人族军团,已经开始组织起卓有成效的、向外的战略反击!
在两族堆积如山的尸骨之上,一种新的、脆弱的、浸透鲜血的恐怖平衡,在历经万载的惨烈厮杀后,终于隐隐形成。
天空中的战局亦然。
帝俊与羲和脸色阴沉地俯瞰着下方那焕然一新、气势如虹的人族势力,目光再转向前方——
后羿与夸父的气息非但未见衰减,反而因这万年不改的守护信念而愈发坚定、磅礴。
一丝强烈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毒蛇,首次缠绕上两位妖族天帝的心头。
这一局,他们似乎……真的未能如愿速战速决。
那原本牢牢掌控在手中的战争主动权,正在他们尚未完全察觉的阴影处,悄然发生着不容置疑的转移。
帝俊立于重建的凌霄殿前,目光如亘古不化的寒冰,穿透层层云霭与界域壁垒,死死地俯瞰着下界那片日益繁盛、气运如烈火烹油般沸腾的人族疆域。
万年的对峙与观察,让他比任何存在都更清晰地感受到,那源自人道长河、源自每个人族魂魄深处的 “势” ,正在以一种令他都感到心惊的速度疯狂膨胀。
它不再仅仅是星星之火,而是化作了不断积蓄、咆哮奔腾的灭世洪流,浪头已高悬于九天。
仿佛下一刻,就要以不可阻挡之势,彻底冲垮妖族依仗血脉尊卑与漫长岁月筑起的古老堤坝。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帝俊的声音低沉,在空旷的天庭中枢回荡,那声音里裹挟着一丝万年征战后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足以冻结星河的决绝杀意。
“此族韧性之惊人,潜力之无穷,远超你我所料。
若不尽早将其彻底根除,断其文明传承,他日必成我妖族的心腹大患,乃至……”
他微微一顿,字字如万钧之重,“覆族之危。”
羲和静立一旁,周身月华清冷与日精灼热交替流转,映照着她绝美而冰封的容颜。
她缓缓颔首,眸中已无半分犹疑,唯有映照万古的冰寒。
“当集结吾族亿万载底蕴,以雷霆万钧之势,毕其功于一役。”
她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最终审判的意味,“将此族连同其存在过的痕迹,从这时空长河之中,彻底抹去。”
天帝与天后的法旨传遍诸天,妖族这台沉寂已久的战争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开始全速运转。
沉寂了无数岁月的太古种族纷纷从沉睡之地苏醒,响应着帝俊与羲和的召唤:
金乌一族驾驭着辉煌的太阳战车,自通天神木的故地升起,啼鸣之声响彻星野,灼热的声浪震碎沿途星辰;
天鹏一族展开垂天之翼,妖风席卷间遮蔽日月天光,双翅鼓荡的混沌罡风轻易撕裂层层虚空;
苍龙一族自无尽海渊中腾跃而出,蜿蜒的身姿盘踞九霄,龙吟召来覆盖星域的厚重雷云,电闪雷鸣间法则崩乱;
圣猿一族于山岳之巅捶胸咆哮,磅礴的战意凝如实质,撼动着诸天万界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