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七章：黑水涧
凌云那番关于“平衡”与“本质”的论道之言，如同在平静的碧波潭龙宫中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层层涟漪。青蛟龙王敖方怔在原地，反复咀嚼着这番话，只觉得以往修炼中一些晦涩难通之处，似乎隐隐有了松动的迹象。他困于妖帝初期已久，一直以为是积累不够，或是缺少惊天机缘，此刻却被凌云点醒，或许问题出在了“道”的认知上。
“平衡…本质…”敖方喃喃自语，眼中光芒闪烁不定，对凌云的态度愈发恭敬，甚至带上了几分弟子对待师长般的请教意味。“道友一言，真是令敖方茅塞顿开，以往只知一味汲取水元，壮大妖力，却未曾想过力量亦需调和，道基更需稳固啊！”
凌云淡然一笑，并未多言。点拨到此，已是缘法，能否悟透，全看敖方自身。他端起一杯“千年寒潭酿”，目光却似有若无地瞥向了殿外传来急报的方向。
那名前来通报的巡水夜叉还跪伏在地，不敢抬头，殿内原本融洽的气氛因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而变得有些微妙。上古遗迹出世，无论在哪个界域，都意味着机缘、宝藏，也意味着纷争与杀戮。
敖方也从顿悟的余韵中回过神来，眉头微皱：“黑水涧？玄龟老祖？”他看向凌云，解释道：“凌道友，这黑水涧位于我碧波潭水域西陲，是一处极深的水下裂谷，水元阴寒，暗流丛生，寻常水族根本不敢靠近。那玄龟老祖乃是黑水涧的霸主，是一头活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老玄龟，修为深不可测，据说早已达到妖帝中期甚至后期，只是其性情慵懒，常年沉睡，极少理会外界事务，故而与我龙宫也算井水不犯河水。”
【势力扫描：玄龟族。古老水族分支，以防御力与寿命悠长着称。玄龟老祖，修为评估：妖帝后期（疑似沉睡中有所跌落）。特性：极擅防御，掌控部分幽冥寒水之力。对宿主威胁等级：极低。备注：其盘踞之地“黑水涧”，疑似与上古水府或陨落神只有关。】系统迅速更新了信息。
“上古遗迹…”凌云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提起了一些兴趣。他游历各界，除了品尝美食，欣赏风景，探寻这些散落在时光长河中的古老秘辛，也是乐趣所在。更何况，这等遗迹附近，往往也会孕育出一些独特的天材地宝，或许就有未曾见过的顶级食材。
“听着有点意思。”凌云放下酒杯，“正好饭后活动一番。龙王可有兴趣一同前往一观？”
敖方闻言，心中一动。有这位深不可测的凌道友同行，那玄龟老祖就算再强，想必也翻不起什么浪花。若能借此机会探查遗迹，甚至分一杯羹，对龙宫而言无疑是天大的机缘。他当即应允：“道友相邀，敖方岂敢不从？愿为道友引路。”
当下，敖方点了数名龙宫精锐将领，包括那两名刚刚接好蟹钳、心有余悸的蟹将，连同三太子敖青也被要求一同前往，美其名曰“长长见识”。敖青虽然对凌云畏惧不已，但也不敢违抗父命，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一行人离开龙宫，乘上渡虚舟（凌云并未收起），由敖方指引方向，朝着碧波潭西侧的黑水涧而去。
越往西行，潭水的颜色愈发深邃，从碧绿逐渐变为墨绿，最后近乎漆黑。光线也变得昏暗，只有一些自身发光的诡异水草和矿石，在幽暗的水底散发出惨淡的光芒，映照出嶙峋怪石的轮廓。水温明显下降，带着一股刺骨的阴寒之意，寻常水生生物几乎绝迹，只有一些适应了这种环境的阴属性水兽，在阴影中悄无声息地游弋，投来冰冷的目光。
【环境变化：水体灵气属性偏向阴寒、沉寂。探测到微弱煞气与古老怨念残留。推测此地曾发生过大规模陨落事件。】系统提示道。
“这黑水涧，环境倒是险恶。”苏慕雪微微蹙眉，周身自然流转起一丝清冷的月华之光，驱散了逼近的阴寒之气。
赫利俄斯周身有淡淡的金色神火虚影缭绕，将靠近的阴寒水汽蒸发。凤凰族长曦则眉头微挑，凤凰神火至阳至刚，对这种环境最为厌恶。
凌云倒是泰然自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片幽暗的水下世界。那嶙峋的怪石，扭曲的发光水草，以及偶尔从极深黑暗中一闪而过的巨大阴影，构成了一种与碧波潭主体区域截然不同的、带着危险与神秘气息的景致。
“天地造化，阴阳并存，有碧波潭的灵秀，便有这黑水涧的幽诡，倒也有趣。”凌云点评道，同时吩咐系统，“记录此地环境数据，特别是那些发光水草和阴寒矿石的成分，或许有些特别的用途。”
【已记录。发现“幽冥苔”（可炼制阴属性丹药或作为某些特殊料理的调味料）、“寒冥石”（蕴含精纯阴寒之力，可炼器或布置阴属性阵法）。】系统回应。
敖方在一旁解释道：“道友所言极是。这黑水涧环境特殊，也孕育了一些外界罕见的阴属性灵材，只是采集不易，且有玄龟老祖麾下的‘冥骨鱼群’和‘玄龟卫队’巡逻，等闲之辈不敢踏入。”
正说话间，前方水域骤然变得狭窄，两侧是高达千丈的漆黑岩壁，中间是一道巨大的、仿佛被利斧劈开的裂缝，深不见底，浓郁的阴寒之气如同实质般从中涌出。这里便是黑水涧的入口。
而此刻，涧口处已是妖气冲天，剑拔弩张！
只见一方是数十头体型巨大、身披厚重黑色骨甲、眼窝中跳动着幽蓝魂火的巨鱼，以及上百名手持骨质兵器、龟壳上布满玄奥纹路的化形玄龟战士。他们结成一个森严的阵势，牢牢封锁住了涧口，为首的一名玄龟老者，驼背弯腰，手持一根扭曲的黑色木杖，气息赫然是妖尊巅峰，正是玄龟老祖麾下的大统领——龟丞。
另一方，则并非水族，而是一群身着火红色鳞甲、周身散发着炽热气息的妖族，数量约有三四十。他们似乎修炼的是火系功法，在这阴寒的水底世界显得格格不入，依靠着一种红色的避水珠形成的护罩隔绝潭水。为首者是一名面容粗犷、额头有火焰纹路的壮汉，修为亦是妖尊巅峰。
【势力扫描：炎鳞蛟族。居于妖界“熔岩山脉”的火系蛟龙分支，与水晶蛟族（青蛟龙王所属）属性相克，关系素来不睦。此队为首者为炎鳞蛟族三长老“赤烈”。综合评级：区域性强权。对宿主威胁等级：无。】系统再次引入新势力。
“赤烈！你们炎鳞蛟族的手也伸得太长了！竟敢擅闯我黑水涧！”龟丞声音沙哑，带着怒意。
“哼！龟丞，上古遗迹出世，乃无主之物，有缘者得之！你玄龟族想独吞，也不怕撑坏了肚子！”赤烈声如洪钟，毫不相让，“这遗迹散发的水火交融之气，正合我炎鳞蛟族功法，合该为我族所得！”
双方气势对撞，妖力澎湃，眼看就要动手。碧波潭龙宫众人的到来，顿时让场中形势变得更加复杂。
“敖方？你也来凑这热闹？”赤烈看到青蛟龙王，眉头一皱，显然颇为忌惮。炎鳞蛟族与碧波潭龙宫关系不睦，此刻对方出现，绝非好事。
龟丞则是脸色一沉：“碧波潭龙宫？此乃黑水涧地界，不欢迎外人！速速退去！”
敖方有凌云在侧，底气十足，冷哼一声：“黑水涧虽非我龙宫辖域，但同属碧波潭水系，遗迹出世，震动四方，本王前来查看，有何不可？倒是你们，在此争执，惊扰了凌道友的清静，该当何罪？”他巧妙地将焦点引到了凌云身上。
赤烈和龟丞这才注意到渡虚舟以及舟上气定神闲的凌云等人。看到凌云是人族，而且气息平平（他们看不透），赤烈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龟丞则更多的是警惕。
“凌道友？”赤烈嗤笑一声，“敖方，你何时沦落到需要倚仗一个人族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凌云并未理会他们的口舌之争，他的目光越过对峙的双方，投向了那幽深黑暗的黑水涧深处。他的神识能感觉到，在那涧底深处，有一股隐晦而古老的空间波动正在逐渐变得活跃，同时还有一股极其精纯的……水火交融的灵蕴之气散发出来。
“系统，分析那股灵蕴之气。”凌云心中默念。
【分析中…检测到高浓度、高品质的水火双属性本源灵机。疑似为上古水神与火神力量碰撞后残留融合而成，或与“阴阳造化莲”、“冰火龙鳞果”等传说级天材地宝伴生。强烈建议获取。】系统给出了极具诱惑力的分析。
“水火交融的本源灵机…倒是难得。”凌云点了点头，这类天材地宝，无论是直接服用还是作为辅料烹饪，都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好处。
就在这时，那赤烈见凌云无视他，心中恼怒，又见遗迹波动愈发剧烈，不愿再耽搁，大喝一声：“炎鳞蛟族听令，随我冲进去！谁敢阻拦，杀无赦！”
说罢，他周身爆发出滔天烈焰，化作一条巨大的火焰蛟龙虚影，朝着涧口猛冲过去！龟丞也是怒吼一声，挥动黑色木杖，引动无尽幽冥寒水，化作一条黑色水龙迎上！
两大妖尊巅峰对撞，水火不容，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黑水涧入口都剧烈摇晃起来！双方手下也立刻战作一团，妖气、火光、寒水交织，场面瞬间混乱！
敖方看向凌云，等待他的指示。凌云却好整以暇地摇了摇头：“打打杀杀，坏了探寻的雅兴。”
他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然后又看了看手中刚才从龙宫宴席上顺手带走的一壶“千年寒潭酿”和几块没吃完的、蕴含精纯水灵的“水晶糕”。
“系统，优化一下，弄个简单点的‘清心凝神汤’，帮他们降降火气。”凌云随意吩咐道。
【方案生成：以“千年寒潭酿”为基，融入“水晶糕”之水灵，辅以一丝混沌道韵调和，可短暂镇压神魂，平复躁动妖力。烹饪方式：意念调和。】系统瞬间响应。
凌云拿起那壶酒和糕点，神识微动，混沌道韵流转，将其中的精华瞬间提取、融合，在他掌心化作一团散发着清凉气息、内部有点点星光的淡蓝色液体。他随手一抛，这团液体飞入战场上空，然后如同烟花般炸开，化作漫天淡蓝色的光点，如同春雨般洒落。
这光点看似毫无威力，但落在那些正在激战的炎鳞蛟族和玄龟族身上，却产生了奇异的效果。无论是炽烈的火焰妖力，还是阴寒的幽冥水元，在被光点触及的瞬间，都如同被浇上了一盆冰水，迅速平息下去。激战中的妖族们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意从天灵盖直透脚底，原本沸腾的战意和暴戾的情绪瞬间被抚平，浑身妖力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一个个僵在原地，眼神茫然，再也提不起丝毫争斗的念头。
就连正在全力对轰的赤烈和龟丞，也被几颗较大的光点砸中，周身澎湃的妖力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迅速萎靡，火焰蛟龙虚影和幽冥水龙同时溃散，两人闷哼一声，从半空中跌落下来，踉跄几步才站稳，脸上满是惊骇与不可思议！
一滴“酱汁”破阵，尚且可以理解为某种特殊神通。但这随手用酒和糕点弄出的“雨”，竟然能同时镇压他们两大妖尊巅峰以及麾下数百精锐的妖力和战意？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整个黑水涧入口，瞬间从极度混乱变成了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妖族，包括敖方和他带来的龙宫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渡虚舟上那个依旧云淡风轻的青衫身影。
凌云拍了拍手，仿佛只是掸去了些许灰尘，对系统道：“记录，‘清心凝神汤’（简易版），群体镇静效果显着，适用于制止低烈度冲突。”
然后，他目光平静地看向惊魂未定的赤烈和龟丞，以及那幽深的黑水涧。
“现在，可以安静地谈谈，这遗迹该怎么探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