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阿婆竟得了药石难医之症?”
风子垣闻言,不禁大惊失色。
此时,阿翁亦开口相求:
“仙师在上,救救我家老婆子吧!若失了她,老朽这日子可如何熬得下去啊!”
言罢,他老泪纵横,涕泗交流。
风子垣见老人这般情深意切的样子,心下顿生怜悯,仿若天人交战,踌躇难决,不知该不该蹚这趟浑水。
阿澜自是瞧出了风子垣心中的踌躇与纠结,赶忙上前言道:
“海阿鳞自身亦需捕杀此鱼,且他与宫中之人往来密切、渊源颇深。风仙师若能得到他信任,届时,返回乾坤大陆之路,定会顺畅许多。”
“哦?此话怎讲?”风子垣挑眉问道。
阿澜忙不迭解释道:
“我方才四处打探了一番,若想离开这南沙岛,须得有离岛的通关骨牒才行。唯有如他这般出身背景之人,方能弄到空白的骨牒。否则,以仙师如今这般情形,是根本无法取得此物的。”
风子垣眉头紧锁,面露疑色:“通关骨牒?我若以重金相购,难道亦不可行?”
阿澜轻轻摇头,神情严肃,拱手答道:
“回仙师,此路不通。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若要返回乾坤大陆,需先搭乘舟船前往‘融天岛’,唯有到了那里,方可再乘坐大型海船返回故土。而要去往融天岛,必须持通关骨牒,验明正身之后,方能登船启程。”
风子垣听闻,长叹一声,双手负于身后,在屋内来回踱步。
内心纠结挣扎许久,终是停下脚步,无奈应道:
“哎,既然如此,那便依你所言吧!”
阿澜与阿翁眼中瞬间泛起泪光,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阿澜率先撩起衣摆,屈膝便要下跪。
阿翁见状,也赶忙跟着撩袍跪地,口中齐声高呼:
“仙师的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风子垣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双手分别托住阿澜与阿翁的手臂,微微用力将二人扶起:
“二位且莫如此,我既已应下此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
次日拂晓,天色初明,曦光微露。
朝阳倾洒于浩渺的海面,仿佛万千的碎金跃于海面,直叫人目眩神迷,难以直视。
阿澜引着风子垣沿蜿蜒礁石小径而行,忽见前方豁然开朗,一片银白色的沙滩出现在眼前。
风子垣四下张望,并未瞧见半个人影。
他微微蹙眉,对身旁的阿澜道:
“海阿鳞道友似乎还未曾抵达,莫非是路上有所耽搁?”
阿澜闻言,唇角微微上扬,而后抬手指向那波光粼粼的海面:“风仙师且看!”
话音未落,恰似平地起惊雷,十丈开外的海面陡然炸开一团晶莹水花。
一尾通体泛着幽蓝鳞光的鲛人破水而出。
他身姿矫健,水珠顺着他紧实的肌肉滚滚滑落,在朝阳的映照下,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晕。
风子垣见状,双目圆睁,瞳孔急剧收缩,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好强的敛气术!方才我竟丝毫未曾察觉!”
只见那鲛人甩动长尾,凌空翻了个筋斗,稳稳落在浅滩上,正是海阿鳞。
海阿鳞落地后,周身光芒微闪,双腿自鱼尾处幻化而出,转瞬变成一双修长笔直的人腿。
他额间有一方金色的刺青,那是他身份的象征。
与阿澜不同的是,他并未剃去如海藻般浓密的长发,任其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发丝间还挂着些许晶莹的水珠,更添几分不羁与潇洒,显然他在鲛族之中地位颇高,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尊荣。
只见他甩了甩身上未干的水珠,昂首挺胸,迈开大步,朝着风子垣与阿澜二人走来。
待至风子垣身前,海阿鳞双手抱胸,朗声笑道:
“阿澜说请了位陆地来的神仙,今日一见,倒是个清俊公子。在下海阿鳞,见过风道友。”
他说话时,背鳍随着声调起伏微微颤动,发出“噗噗”的声音。
风子垣拱手还礼:“阿鳞道友过誉了。听闻您勇猛无比,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海阿鳞听罢,仰天大笑:
“哈哈,我二人就不要在此相互恭维了。既然今日有缘相聚,那我们就即刻开始吧,且看谁能在这场较量中更胜一筹!”
言罢,他转头看向阿澜:
“阿澜,你且先去一边。刀剑无眼,万一误伤于你,可就不好了。”
“是,海阿鳞大人。”
阿澜闻言,忙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快速躲到远处一块巨大的礁石后面,只探出半个脑袋,紧张又好奇地张望着。
海阿鳞见阿澜已躲好,这才转过头来,看向风子垣,双手抱拳,沉声道:
“风道友,承让了!”
风子垣朗声道:“请!”
话音未落,其周身已然泛起一股淡淡的黑色煞气,如烟似雾,缠绕在他的周身。
接着,他袍袖猛地一甩,似有狂风骤起,斩月剑赫然出现在掌心之中。
海阿鳞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之色,忽然双手举天,一杆通体银白的三叉戟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刹时间,海阿鳞周身气势大变,一股澎湃如潮的煞气自他体内激射而出。
背后三对角质鳍如利刃般次第展开,鳞片缝隙中渗出幽蓝毒液,在沙滩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好惊人的煞气!”
风子垣暗自心惊,可他没有退缩,目光一凝,足尖轻点地面,身形如鹤掠空,手中长剑直直刺向海阿鳞。
海阿鳞却不避不让,任由剑锋刺向心口,却在咫尺之遥时突然扭身,手中的长戟横扫而出。
“铛!”
兵刃相撞,瞬间迸发出刺目的火星,如烟花般四散飞溅。
海阿鳞借力转身,大手猛地一挥,手中长戟裹挟着一股浓重的黑气,直直刺向风子垣的面门。
风子垣见状,心中一惊,脚下急退数丈。
袖中突然甩出四道“血锁符”,符纸在空中瞬间自燃,化作四条粗壮的血色锁链,在空中扭曲盘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海阿鳞的双臂。
“区区锁链,不足为惧!”
海阿鳞不怒反笑,他背鳍处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目的蓝光。
蓝光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变形,竟将那看似坚不可摧的血色锁链震得粉碎。
碎片如凋零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还未及落地,便已化作一缕缕轻烟消散。
海阿鳞趁势欺身上前,指尖猛地一弹,三根淬着毒液的骨刺呼啸而出,直取风子垣咽喉。
风子垣不敢怠慢,周身煞气骤然一缩,瞬间凝聚成一面小巧的盾牌,护在身前。
骨刺“砰砰砰”地撞在煞气小盾上,发出清脆而激烈的声响,似金石相击,溅起阵阵刺目的火花。
然而,风子垣虽挡下了对手的攻击,可那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瞬间把他掀飞,随后重重跌落在地,溅起漫天飞沙。
“咳咳……”
风子垣吐出一口沙子,眼神中却毫无惧色,一个鲤鱼打挺,飞身而起,稳稳站定。
紧接着,他眼神一凛,双手如飞,全力催动御剑之术。
刹那间,原本插在沙地上的“斩月剑”发出一声清脆激昂的剑鸣,似是在回应主人的召唤。
它“噌”的一声从地上飞起,化作一道耀眼的流光,朝着海阿鳞激射而去。
“好个御剑术,且看我如何破之!”
海阿鳞见状,大喝一声,周身气势陡然提升。
身形一动,带着排山倒海之势挥戟迎了上去。
“铛铛铛铛!”
金铁相交之声,急促而有力,震得人耳膜生疼。
斩月剑如灵动的游龙,在半空中不断变换着攻击的角度,时而如闪电般直刺,时而如旋风般横扫。
海阿鳞则手持三叉戟,稳如泰山,以刚猛的招式应对着斩月剑的攻击。
二者你来我往,斗在一处,卷起漫天沙雾。
一人一剑,在黄沙中时隐时现,让人眼花缭乱,心潮澎湃。
蓦地,风子垣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精光,口中大喝一声:“六剑归一,斩月破空!”
他并指如剑,猛地一指。
霎那间,斩月剑竟化作六柄寒光凛冽的飞剑,在空中盘旋飞舞,随后带着破风之势,朝着海阿鳞激射而下。
海阿鳞见状,手中三叉戟猛地一挥,口中怒喝:“小小飞剑,何足惧哉!”
三叉戟在他手中挥舞得密不透风,将迎面而来的六柄飞剑一一击飞。
然而,就在海阿鳞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
风子垣眼中闪过狡黠之色,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欺身上前,口中轻喝:
“得手了!”
随即一掌拍出,打在海阿鳞的胸口。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海阿鳞如遭重击,整个人被击飞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
风子垣收掌而立,周身那股凌厉的煞气如潮水般迅速退去。
他微微拱手,轻声说道:“承让。”
海阿鳞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痛快!好久没遇着这般旗鼓相当的对手了!”
他挣扎着坐起身来,抹去嘴角那丝残留的血渍。
同时,他背鳍上的蓝光渐渐褪去,转为一种温和的月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