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跟张波早就有过约定，华建那边才是他的主战场。
想明白这些，罗明脸上露出感激涕零的神情，语气却带着几分“大义凛然”：“刘总，您能说这话，我罗明就感激不尽了！真的！但我不能给您添麻烦。”
他挺直了腰板，语气诚恳：“华建是新成立的公司，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常青花园这项目我熟，跟着过去能尽快上手，也算为公司改制出份力。再说了，我本来就是通达出来的，张波总在华建那边挂着职，过去之后也算有个照应，工作好开展。留在一建固然好，但现在正是改制的关键期，我一个新人占着名额，怕惹人闲话，也显得我太不懂事。”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刘建国，又表了态，还巧妙地抬出张波作为“合理去向”的理由，把自己的“识大体”展现得淋漓尽致。
刘建国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赞许，显然对这个答案很满意。他原本也没指望罗明真的会答应，毕竟其中的难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罗明这番表态，既给了他台阶，也显得格局不小。
“好，好一个‘个人服从组织’。”刘建国点点头，语气轻松了不少，“既然你想清楚了，那我也就不勉强了。到了华建那边，好好干，拿出在常青花园的劲头来。华建虽然是几家合组，但一建占股不小，你在那边把项目干漂亮了，也是给咱们一建长脸。”
“您放心，刘总！我一定不负所望！”罗明郑重应道。
“常青花园的月报，明天让小王直接送到我办公室，不用经过沈琛那边。”刘建国话锋一转，回到工作上，“就算要划走，最后这段时间的收尾也要盯紧，别出岔子。”
“是，我明白。”
罗明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刘建国又把他叫住：“罗明。”
“刘总还有吩咐？”
“华建那边，沈琛的人估计也会过去不少——肖荣虽然调走了，但他手下几个老人说不定会跟着项目去华建。”刘建国语气沉了沉，“到了那边，不比在一建，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张波和省三建的人都不是善茬。你性子直，做事别太刚，多留个心眼，有事……实在扛不住了，可以给我打个电话。”
这番话里的关切倒不像是假的，罗明心中一暖，认真点了点头：“谢谢您，刘总，我记住了。”
走出总经理办公室，罗明站在走廊里深吸了一口气。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光斑，空气中浮动着办公室特有的油墨和纸张气息。
他心里清楚，刘建国的挽留不过是场面上的客气，那句“可以打电话”也多半是客套话——到了华建，就是另一番天地，各为其主，哪还能指望一建的老总撑腰？但不管怎么说，刘建国能做到这份上，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至于他自己，从通达出来，借调到一建，再到即将去华建，看似兜兜转转，实则每一步都在按计划走。张波在电话里说过，华建的水虽深，但机会也多，只要能把常青花园牢牢抓在手里，将来未必没有出头之日。
罗明整了整衣襟，快步走向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映出他沉稳的面容。过去的已经过去，重要的是接下来的路——华建的战场，他准备好了。
办公室里，刘建国看着罗明消失的方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眉头却轻轻皱了起来。
刚才罗明的表态滴水不漏，既没显得贪功，也没暴露野心，这样的人，留在华建，将来会是张波的助力，还是……另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他摇了摇头，把这念头压下去。
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一建的局面，华建那边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拿起桌上的电话：“让窦清瑶把华建的股东名册和人员划转名单送过来……”
..........
常青花园项目部的公告栏用红漆刷过边框，平日里贴些安全标语和考勤通报，今天却被一张 A3纸大小的公告占得满满当当。
公告标题用加粗宋体写着——《关于常青花园等项目整体划转至华中建设股份有限公司的通知》，末尾盖着市一建和华建筹备组的红色公章，油墨厚重得像是要渗进铁皮里。
“划转？啥意思？”瓦工班的老李把安全帽摘下来，露出被汗水浸得花白的头发，他眯着眼凑上前，手指在“劳动关系随项目整体转移”那行字上划了半天，“是不是说，咱们以后就不是一建的人了？”
“上面写了‘工资福利不变’，”技术员小王抱着一摞图纸路过，被人群围了个严实，他不得不停下脚步解释，“华建是新公司，一建、二建、通达这些单位都有股份，咱们算是……换了个‘婆家’。”
“换婆家？说得轻巧！”材料库的老王蹲在地上抽着烟，烟蒂在脚边堆了一小堆，“我在一建干了十五年，劳保卡上的工龄刚够分房，这一转，啥都不算了？”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有愤怒的，有焦虑的，也有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人群里，两个穿着干净工装的年轻人低着头窃窃私语——他们是安全部的“关系户”，每天打卡后就躲在值班室玩手机，此刻正盘算着要不要托人找关系留在一建。
罗明站在二楼办公室的窗边，把这一切看得真切。他指尖夹着的烟快烧到过滤嘴，烫得手指一缩，才猛地回过神来。桌上的玻璃杯里，茶水已经凉透，杯壁上凝着一层水珠，像他此刻的心情——表面平静，底下却泛着寒意。
“罗总，谷主任又来了。”时旭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份设备清点清单，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他说实验室的显微镜和压力机必须今天签字移交，还说……这是林总那边的意思。”
罗明接过清单，目光落在“接收人”那一栏，笔尖悬了半天没落下。谷松这是在试探——林国栋还没正式上任，就已经把手伸到了项目部的设备上。他把清单往桌上一放：“告诉谷松，设备可以拉到华建指定的仓库，但签字得等华建正式挂牌，接收函到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