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素月捡起玉佩，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玉面，随手揣进怀里，又落下一子，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可以。不过明天你得先滚一个给我看。”
“我为什么要滚？”
百里山简直要被气吐血，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都在发颤。
“这是我的院子！要滚也是你滚！你绝对不是阿十！阿十才不会这么无赖！”
闻人素月从怀里抽出一张纸，“啪” 地拍在棋盘上 ，正是之前百里山签字画押的卖身契。
“你若现在赶我走，也不是不行。”
他指尖点着卖身契上的字迹，眼神里满是戏谑。
“主子去哪，奴才得跟着。哪怕只签了一天，也是作数的。你收拾下包袱，一起走吧。”
“你…… 你你你！”
百里山气得手指直哆嗦，眼眶都有点红了，声音带着几分委屈。
“你个白眼狼！没良心的！我之前白疼你了！陪你玩，带你逛街，还担心你落水生病…… 你就这么对我？”
闻人素月却面不改色，指节敲了敲棋盘上的卖身契，语气带着几分威胁。
“要么一起走，要么…… 你现在示范个‘滚’给我看？”
百里山喘着粗气，盯着他那张气定神闲的脸，恨声道。
“行行行！你想赖就赖！住着！住到发霉烂掉也没人管你！”
说完，她骂骂咧咧地转身，“砰” 地一声甩上房门，回了自己的屋子。
屋子里静了下来，闻人素月看着紧闭的房门，唇角不自觉地勾了勾，指尖还在轻轻摩挲着棋子。
过了约莫一刻钟，他起身走到百里山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没动静，百里山还在气头上，连一句话都不愿跟他说。
闻人素月叹了口气，声音幽幽的，故意放大了音量。
“也不知道这时候衙门还升不升堂…… 要是现在去，说不定还能赶上最后一波。”
“唰” 地一声，房门猛地被拉开。
百里山叉着腰站在门口，头发都有点乱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炸毛的猫。
“你又想干什么？别跟我提什么谋财害命！玉佩我都还给你了！老娘好吃好喝供着你，还供出错了是不是？”
闻人素月抖了抖手里一张叠着的纸，对着月光晃了晃，语气慢悠悠的：“哦，我就是想找官府问问，这本人签了字、按了手印的卖身契，到底算不算数。”
“你！”
百里山气得肺都要炸了，上前一把夺过那张纸，三下五除二撕成了碎片，纸屑像雪花一样落在地上。
“骗吃骗喝还不够，还想占我便宜！门都没有！”
闻人素月也不恼，反而从袖袋里又抽出一张纸，给展开，晃了晃：“忘了跟你说，刚刚那张是我刚刚写的棋谱，这张才是卖身契。”
他惋惜地摇了摇头，“可惜了那棋谱，那字我还挺满意的。”
百里山一看闻人素月手里捏的那纸上熟悉的字迹，顿时急了，伸手就去抢：“把它给我！”
闻人素月却将手举得高高的，他本就比百里山高一个头，这一抬手，百里山踮着脚都够不着。
她急得跳脚，每次指尖快要碰到纸边，闻人素月的手腕就轻轻一抖，总能恰好避开。
最后百里山实在没辙，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整个人攀了上去，踮着脚去抓那张纸，嘴里还在叫嚣。
“你给不给！不给我咬你了！”
闻人素月看着她像只急得团团转的小兽，忍不住在她耳边低低笑出声，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几分痒意。
就在这时，旁边的房门 “吱呀” 一声打开。
罗十一披着外衣探出头，揉着惺忪的睡眼，无奈地劝道：“娘子，这么晚了别闹了。”
“阿十今天落了水，您也受了惊，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早还要去青竹轩呢。”
罗十八也从屋里出来，看到两人拉拉扯扯的模样，皱着眉瞪了闻人素月一眼。
“阿十，你怎么又不乖了！娘子就是太宠着你，这么晚了还缠着她玩，扰了娘子休息。明早娘子起不来又该头疼了。”
闻人素月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面色沉了下来，回头冷冷瞥了罗十八一眼。
那眼神里的寒意像冰锥一样，罗十八竟被震得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心里莫名生出一丝恐惧，这眼神，根本不像那个天真的阿十！
罗十八定了定神，压着心里的疑惑，又对着百里山道：“娘子，阎五已经备好了马车，明早卯时就得出发，您还是早点睡吧。”
“哦，对！明早要去青竹轩！”
百里山一拍脑壳，终于想起正事，之前的火气瞬间被压下去大半。
她狠狠瞪了闻人素月一眼：“回头再跟你算账！今天开始，回你屋里睡！十八，帮他搬床。”
闻人素月却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被她抓皱的袖子：“我还是觉得，先去衙门问清楚卖身契的事比较好。”
“得得得，别折腾了！”
百里山实在没耐心跟他耗，冲罗十一和罗十八挥挥手。
“你们先回去睡吧，这儿不用你们管了。”
说完，她一把抓住闻人素月的手腕，把他拽进自己的屋子，“砰” 地一声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目光。
一进门，百里山就垮了肩膀，抱着拳冲闻人素月鞠了一个大大的躬：“小祖宗唉，别玩儿了行不行？把那些卖身契都给我吧。”
说着，她眨巴着眼睛，细着嗓子哄道：“我明天给你买好吃的桂花糕，甜滋滋的，你最爱吃的那种，好不好？”
“噗嗤” 一声，闻人素月没忍住笑了出来，赶紧用手掩住唇。
他直起身子，张开双臂：“想拿卖身契？可以啊，先伺候我更衣。”
更你个鬼的衣！
百里山在心里把他骂了千百遍，可一想到卖身契可能藏在他衣服里，只要趁更衣的机会找出来，就能毁尸灭迹，她还是压下火气，磨磨蹭蹭地走上前。
她先解开闻人素月的外衣扣子，指尖在布料上摸索着，没摸到纸张的痕迹。
又去解中衣，依旧空空如也。
眼看手就要伸进里衣，闻人素月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笑意：“手感如何？”
“还不错，骨肉均匀。”
百里山下意识地回答，话音刚落她就僵住了， 她猛地抬头，撞进闻人素月含笑的眼眸里。
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个活生生的成年男子！
一股热流瞬间涌上脸颊，百里山的脸 “唰” 地红透了。
恼羞成怒之下，她双掌用力往闻人素月身上一推，想到他竟没防备，踉跄着后退两步，重重地跌坐在床上。
百里山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扯过床边的帘子，“哗啦” 一声拉上，挡住了闻人素月的视线。
她扑到床上，揪着自己的头发懊恼了好一会儿，又对着帘子咬牙切齿了半天，才垂头丧气地解开外衣，钻进了被窝。
闻人素月坐直身子，看着帘子后那团张牙舞爪的剪影，嘴角噙着一丝浅笑。
他从里衣中掏出那一小叠卖身契，指尖抚平上面的折痕，又给塞回了里衣内侧的暗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