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川市还浸在薄雾里，林阳背着半旧的黑色双肩包站在机场航站楼前。
安检口的队伍缓缓挪动，他掏出身份证时，余光瞥见证件照上自己青涩的笑脸，突然想起昨天还在民政局门口攥着结婚证发愣，今天就要为了“早些见新婚妻子”横跨大半个大陆。
穿过登机口时，舷窗外的天渐渐亮了，朝阳把云层染成金红色，像极了苏暖曦米白色连衣裙上跳动的光。
“请乘客们准备登机……”广播声响起，林阳跟着人流踏上飞机，找到靠窗的座位坐下。
舷窗外的停机坪慢慢后退，引擎轰鸣着托起机身，川市的高楼一点点变小，最后缩成地面上模糊的光斑。
他贴着窗户往下看，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感动——为了一个只见过一次面、连生日都不知道的“妻子”，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节目组，他居然敢赌上刚毕业的所有勇气，这大概就是别人说的“为爱冲锋”吧？
自己可真是绝世好男人啊！
“我也太伟大了。”林阳忍不住小声嘀咕，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开苏暖曦的微信头像——
那是一张她站在舞台上的侧拍，聚光灯落在她发梢，连侧脸的轮廓都透着温柔。
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发消息，只在心里默念：等我站稳脚跟，再告诉你这个惊喜。
飞机降落在江南市机场时，已经是中午。
林阳背着包挤出航站楼，打了辆出租车直奔江南电视台。
车子拐过最后一个路口时，他突然直起身子——
前方那栋银灰色的建筑格外扎眼，流线型的外观从下往上逐渐收窄，顶端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远远看去真像一枚蓄势待发的导弹头，透着说不出的气势。
“师傅，就停这儿！”林阳付了钱，背着包快步走到电视台门口。
旋转门缓缓打开，冷气裹挟着淡淡的咖啡香扑面而来，跟外面的燥热形成鲜明对比。
大厅里人来人往，穿着职业装的工作人员抱着文件匆匆走过，电子屏上循环播放着《超级男生》的精彩片段，屏幕里选手的歌声让他心里的期待又多了几分。
前台的玻璃隔断后，穿着浅蓝色衬衫的女生正低头整理文件。
林阳深吸一口气，快步走过去，把手机屏幕递到她面前——上面是昨晚截好的《快乐女生》实习编剧招聘页面。
“你好美女，我想应聘这个快乐女生的实习编剧，请问怎么参加面试啊？”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从容，可指尖还是忍不住蹭了蹭手机壳。
前台女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睛微微亮了亮——眼前的男生穿着干净的白t恤，头发打理得整齐，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看起来清爽又精神。
她接过手机扫了眼，笑着说：“应聘的话需要先在网上预约面试时间哦，你没有提前约吗？”
林阳心里咯噔一下，昨晚光顾着整理剧本，居然忘了看预约流程。
他有点着急，往前凑了凑：“我是从川市过来的，昨天才看到招聘信息，实在来不及预约……麻烦你通融下，能不能帮我问一下？”
前台女生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招聘信息，犹豫了几秒还是点了点头：“那我帮你问下hR那边吧，你先把基本信息给我。”
林阳赶紧报上自己的名字、学校和联系方式，连带着把简历电子版也发了过去。
前台女生拿着手机走到旁边的隔间，几分钟后走出来，冲他笑了笑：“运气不错，hR现在正在15楼1号会议室面试，刚好有时间见你，你直接上去吧。”
“太感谢了！”林阳连忙道谢，转身冲向电梯。
电梯里的数字从1往上跳，他看着反光的电梯门，悄悄理了理t恤的领口。
15楼的走廊很安静，只有会议室方向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林阳刚走到1号会议室门口，门就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她看到林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着问：“你也是来面试实习编剧的吧？”
“是啊，怎么了？”林阳点点头，心里有点疑惑。
女生轻嗤一声，撩了撩头发：“哎，你可惜了。
我刚刚已经被录用了，这职位没你的份儿，你还是回去吧，别白跑一趟。”
林阳皱了皱眉，他来都来了，怎么可能因为一句话就放弃。
“我来都来了，总得试试。”他说完，没再理女生，直接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身后的女生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小声嘀咕：“不自量力，这职位肯定是我的。”
会议室里摆着一张长桌，桌后坐着两个中年女性。
左边的人穿着深色西装，手里拿着一叠资料，看起来干练又严肃；
右边的人穿着米色针织衫，戴着金边眼镜，手里握着一支钢笔，眼神温和却透着锐利。
林阳走到桌前，微微鞠躬：“你们好，我是林阳，来应聘《快乐女生》的实习编剧。”
穿西装的女性抬起头，推了推眼镜：“你好，我是hR经理徐梅，旁边这位是《快乐女生》的节目主编唐岚。”
唐岚冲他点了点头，把手里的资料往前推了推：“你的简历我们刚刚看了，南方传媒大学编剧专业，在校期间写过不少剧本，表现还不错。本来今天的面试名额已经满了，我们是临时决定多面你一个。”
林阳心里一紧，连忙坐直身子，等着她们的问题。
果然，唐岚先开口了：“你对《快乐女声》有什么了解？如果让你提建议，你会从哪些方面入手？”
林阳松了口气，昨晚他特意查了《快乐女生》的资料，连去年《超级男生》的播出数据都看了一遍。
他定了定神，条理清晰地说：“我了解到《快乐女生》是江南电视台今年重点推出的选秀节目，延续了去年《超级男生》的模式，分东西南北四大赛区，每个赛区选前三名进入全国总决赛。”
“不过我觉得有两个地方可以优化——第一，目前节目晋级名额全由三位音乐导师决定，主观性太强，观众参与度不够；”
“第二，四大赛区的选拔过程太长，选手数量多，容易让观众产生审美疲劳，后续的对战形式也可以更丰富些。”
唐岚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了他一下：“大众投票我之前也考虑过，但这里有个问题——如果增加大众投票，很可能出现‘唱得好不如人气高’的情况，到时候节目就偏离‘选拔优质歌手’的初衷了。”
“而且去年《超级男生》的播出效果不错，没必要贸然改动。至于你说的第二点，确实在我的考虑范围里，你能想到这一点，还算有想法。”
林阳早料到她会有这个顾虑，立刻接话：“唐主编，我觉得大众投票不一定会影响专业性。”
“我们可以增加一个‘百人专业评审团’，成员包括音乐老师、电台dJ、音乐制作人这些专业人士，让大众投票占比降到30%，专业评审占30%，导师占40%。”
“这样既保留了专业性，又能增加观众的黏性——观众投票支持自己喜欢的选手，自然会更关注节目，收视率也能上去。”
这话一出，唐岚的眼睛瞬间亮了。她放下钢笔，身体微微前倾：“这个想法很新颖！既平衡了专业性和大众性，又能调动观众的积极性，比单纯增加大众投票要周全得多。”
她转头看向徐梅，轻轻点了点头——意思很明显，这人可以。
徐梅凑过去，小声问：“那刚刚那个女生呢？她已经通过初面了。”
唐岚皱了皱眉，回想了下刚才的面试：“那个女生提的建议都是些可有可无的补充，比如在节目里加个‘选手日记’环节，没什么新意。让她做我的助理编剧，打打下手还行，比不了林阳的想法有价值。”
“就定林阳吧，后面的人不用面了，让他明天直接入职。”
徐梅点点头，转向林阳，脸上露出笑意：“林阳，经过我们的讨论，决定录用你为《快乐女生》的实习编剧，明天早上九点过来办理入职手续，可以吗？”
林阳心里的石头瞬间落地，他抑制住激动的心情，用力点头：“可以！谢谢徐经理，谢谢唐主编！我明天一定准时到！”
他收拾好自己的资料，起身鞠躬，转身走出会议室。
刚到走廊，就看到那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女生还在等着。
她看到林阳，抱着胳膊，语气带着嘲讽：“我都说了不用来了，怎么样？没被录上吧？早告诉你，这职位是我的。”
林阳看着她自信的样子，忍不住觉得好笑：“没啊，我明天就入职了。”
女生脸色一变，显然不信：“你骗人！唐主编明明说我很有潜力！”
她不等林阳说话，转身就冲进了会议室，语气急切地问徐梅：“徐经理，我刚才的面试结果怎么样？是不是录用我了？”
徐梅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她是谁，语气平淡地说：“我们还在综合评估，你先回去等消息吧，有结果会通知你的。”
女生愣住了，她明明感觉自己面试时表现很好，怎么会是“等消息”？
她回头看向门口的林阳，对方正背着包朝电梯走去，背影挺拔，脚步轻快——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