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云恍然从那种诡异的状态脱离而出，心力仿佛被抽干一般一阵恍惚，差点当空跌落。
不过眉心玉玲珑中传来一阵清凉，还是让强行振奋起精神来。
抬手接住那柄血刀，将原本包裹着“金波旬花”的“巨大”木箱朝着江面一丢，苏暮云就傲然站在稳。
顾不得查看域界一连串的提示，环顾四周，一无所获之下，只得沟通眉心玉玲珑。
很快，那种心神移动，神魂的全局视野再次打开，甚至于范围犹有激增。
马上的，苏暮云就发现了在水下潜行飞奔的血刀老祖。
这老小子的虽然水性不好，但也并非全然不会，此刻正憋着一口气已经游出了数十米。
……
“小混蛋，老祖今日之仇日后必报。”
浮出水面，还来不及缓一口气，血刀老祖就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来。
不过他这话刚刚说完，明月大江的身后苏暮云声音就悠悠传入耳中道：“老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是小人，你这报仇应该从早到晚才是。依我看，何须日后，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一决生死可好？”
这话中气十足，听起来全然不像是受了半点伤势，气息平稳到让人心惊。
血刀老祖哪里还敢停留，生怕那道剑光再次落在自己头上。一头扎入水中就急忙再次逃遁。
等这一口气耗尽，血刀老祖再次浮上来时，心中估计着自己应当是又游出了百米。自己这般在水下而行，此刻黑灯瞎火，仅仅凭借月光绝难发现。
不过他还是心惊胆颤。
果然，光头出水的刹那，还未来得及换气，一锭银子就重重砸了过来。
苏暮云的暗器手法依旧不高明，不过臂力和《武当太乙绵掌》的特效内力加持之下，还是砸得那颗光头鲜血直流。
血刀老祖只感觉头顶遭到重击，晕晕乎乎得厉害，气息紊乱直接呛了几口水差点没彻底沉江而去。
生死关头，毒素又有疯狂滋长，原本就被挑断了手筋的右臂几乎不怎么能用力，头顶血色把江面渲染，一时间仿佛真到了绝路。
就在血刀老祖身躯不断下沉之际，头顶突兀多出了一抹庞大的黑暗。
【鲲鹏吗？】
恍惚间，血刀老祖又好似听到了一缕缕靡靡之音。
熟悉的声音将心神刺激，血刀老祖终于是奋起最后一丝心力急忙上浮。
果然这庞大的黑影根本不是什么鲲鹏，更不是大鱼，只是一艘游江的花船。
不过是血刀老祖深知那少年的可怕，这会却也不敢直接登船，反而伸手勾入船侧木板，仅仅给自己留下一个呼吸的孔位，就仿佛尸体一般跟着花船不断游荡。
他自然明白，这般藤壶似也得行为纵然极费手掌，全然依靠几根手指的牵连支撑身体，长时间绝对有可能手指坏死。
但终究比自己一个人在这长江底折腾要好的太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血刀老祖全然不顾给身体上药，只是每每被憋得实在不行，才敢将口鼻浮出江面换气。
这种生不如死的状况不知持续了多久，隐约间，血刀老祖再次换气时，只感觉天地突然一亮，他这才恍然，一夜光景竟然已经这么过去。
想着那少年若是发现自己早已动手，当即大口喘着好一会粗气，这才用已经巴拉在船底一夜，几乎充血坏死的手掌为支点，将自己身躯一甩，仿佛一挑跃出龙门的鲤鱼般上了甲板。
这花船昼伏夜出，此刻正是一众姑娘和贵客休息的时间，故而全然无人理会他。
看着阳光倾潵在脸上，血刀老祖不由笑出了声。
那声音无尽苍凉，似穷途末路的哀叹，又仿佛死里逃生多有欢喜，悲喜交加之下，懒洋洋得浑身彻底没了力气。
但突兀得，仿佛被是施了定身术般，血刀老祖身躯突兀一僵。
“老祖，您这休息了一晚上。我也让您看到了早起的太阳。此刻赴死，是不是安心多了！”
听到这话，血刀老祖几乎下意识一个鲤鱼打挺，不过他身体实在太过虚弱。
这普通武者都能轻松完成的动作，此刻竟然腿一软，挺身跪在了甲板上。
看着花船顶上迎风而立的苏暮云，血刀老祖痴然一笑，不屑道：“这么说，老祖我还要谢谢你？”
事实上，他心中无比鄙夷。
对方显然早早就发现了自己踪迹。
只是这么生生看着，凭空消耗自己仅剩下最后一丝的体力。
而对方枯坐修行了一夜，甚至于说不好还在花船中混吃混喝，双方之间恢复效果自然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这般机关算尽，当真是不给自己任何机会。
苏暮云含笑道：“那道不至于，毕竟老祖这般可爱的坏人，小道还是愿意给老祖一个体面的死法。”
血刀老祖不由哈哈大笑。
笑了半晌，直大口喘着粗气道：“你这武当小道。这江湖中有无数人惧我怕我，辱我骂我。你却是第一个说老祖可爱的。”
苏暮云盘膝看着旭日东升，仰头道：“世间之人做一辈子好事极难，做一辈子坏事也极难。老祖怀得透彻，怀得叮当响；怀得坦坦荡荡，怀得光明磊落。”
“不说武道心性，不谈智谋勇力，单单这份坏就比那些伪君子可爱百倍。”
血刀老祖听得这“夸赞”却只感觉自己似乎真已经穷途末路。
他心知对方此刻定然不会直接动手，当即躺在甲板上道：“老祖一生行事也无需你这小辈评头论足。不过我有一事不解，不知小道士可否看在我即将魂归西天，为我答疑解惑？”
“老祖但说无妨！”
血刀老祖愣愣躺在甲板上，缓了好几口气才有气力言语道：“你这小道内功修为，轻功气息是否一开始就有藏拙？”
这个事憋在他心中良久，只是一直不大确定。
对方终究是小辈，再怎么修行神功这般年纪也不该内力如此浑厚。
而且，双方交手，他也只感觉对方内力不过三流而已，就算磕了“精气丸”也绝不应该如此内力悠久绵长。
还有那轻功。血刀门每个弟子轻功都不错。
因为轻功差得都被那些所谓正道的武林中人打死了。
可对方从飞身踏入这大江，轻功虽然每次看起来都差自己一线，但似乎永远只差一线。
直到现在，他依旧还是摸不清对方轻功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