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厚重的黑布，将晋阙市东郊的这片废墟，裹得严严实实。
废弃的纺织厂，在清冷的月光下，像一头沉默的钢铁巨兽，匍匐在地，巨大的烟囱，直指星空，仿佛一根根冰冷的墓碑。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土和腐败植物混合在一起的，怪异气味。
晚八点整。
三辆黑色的越野车，如同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到约定地点，车灯在距离废墟五百米外熄灭。
车门打开，走下来两拨人。
一边，是林皓然、月恺璇、柳心怡和杨冬。
他们四人，穿着统一的深色作战服，精干利落，像四把出鞘的利刃。
另一边，是司马家的人。
为首的，正是司马青长老和司马明。
在他们身后，跟着八名，身穿漆黑动力外骨骼的战士。
这些战士，悄无声息，每个人的面罩上，都闪烁着不祥的红光，背后印着一只展开翅膀的乌鸦图腾。
“夜鸦小队。”月恺璇在林皓然身边轻声说，“司马家的王牌，每一个，都是身经百战的愿力者，擅长暗杀和突袭。”
林皓然点点头，目光平静地扫过对方。
司马家的阵仗，很大。
显然，他们对这次行动，志在必得。
“林先生，很准时。”司马青长老走上前来，脸上带着惯有的，高深莫测的微笑。
“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像这次会面一样，准时高效。”
“那是自然。”林皓然的回答，不卑不亢。“时间宝贵，我们开始吧。”
他没有丝毫寒暄的意思，直接切入主题。
这种干脆的态度，让原本想在气势上压过对方的司马明，眉头一皱，心里有些不爽。
“哼，不知天高地厚。”他低声嘀咕了一句。
“根据我们的远程勘探，”司马青长老似乎没听到司马明的抱怨，她展开一个全息地图，指着工厂的结构图。
“能量的源头，在地下三层，核心储藏室的位置。”
“我们的人，会从正面突破，清除一切障碍。”
“你们，只需要跟在后面，在关键时刻，提供‘钥匙’就行了。”
她的话，说得很明白。
司马家，要主导这次行动。
林皓然的团队，只是辅助。
“可以。”林皓然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竟然，如此轻易地，就放弃了主导权。
就连柳心怡和杨冬，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只有月恺璇，依旧平静，她知道，林皓然绝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很好。”司马青长老满意地点点头，她一挥手。
八名“夜鸦”小队的成员，立刻如同鬼魅一般，朝着工厂潜行而去。
他们的动作，快得惊人，动力外骨骼，在奔跑中，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与黑暗，完美地融为一体。
“我们也跟上。”林皓然说。
“头儿，就这么让他们打头阵？”杨冬凑过来，压低声音问，“这帮家伙，一看就没安好心。”
“让他们去。”林皓然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三百年前，云龙军的军械库，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
“就算是云龙军自己，没有我的手令，擅闯者，也只有死路一条。”
他的话里，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绝对自信。
仿佛他不是在回忆历史，而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四人跟在夜鸦小队后面，保持着五十米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工厂的大门。
工厂内部，比想象的，还要破败。
巨大的生产车间里，散落着生锈的机器零件，地上铺着厚厚的灰尘，月光从破损的屋顶窟窿里照进来，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个个扭曲的鬼脸。
夜鸦小队，训练有素。
他们两人一组，呈战斗队形，迅速散开，检查着每一个角落。
红外线，生命探测仪，能量扫描……各种高科技设备，在他们手中，不断闪烁。
“安全。”
“安全。”
“未发现能量反应。”
通讯频道里，不断传来回报。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司马明跟在后面，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不少。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遗迹探索。
林皓然，故弄玄虚。
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两名夜鸦队员，来到了一扇，通往地下区域的，厚重合金门前。
门上，布满了锈迹，但依然坚固。
一名队员，从背后取出一个小型的激光切割器，准备强行破门。
“等等！”
林皓然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夜鸦小队的成员，动作一滞，纷纷回头，用闪烁着红光的目镜，锁定了他。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弥漫开来。
“林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司马明走上前来，质问道。
“没什么意思。”林皓然的目光，越过他，看着那扇门。
“只是想提醒你们，如果不想被炸成碎片，最好别碰那扇门。”
“笑话！”司马明嗤笑一声，“一扇破门而已，还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司马青长老却抬手，制止了他。
她眯着眼睛，仔细地打量着那扇门，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
但看了半天，也只看到，满眼的锈迹。
“林先生，有何高见？”她问道。
林皓然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了过去。
他来到门前，伸出手，在满是灰尘的门板上，轻轻拂过。
他的动作很慢，很轻，像是在抚摸一件艺术品。
随着灰尘被扫去，一个模糊的，几乎与铁锈融为一体的图案，显露了出来。
那是一条，盘踞的龙。
云龙军的徽记。
“这是……‘龙胆’防御系统。”林皓然轻声说，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在场人员解释。
“一旦受到非许可方式的暴力破解，内部的‘愿力核心’，就会瞬间引爆。”
“威力，足以把我们所有人，都埋在这里。”
他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夜鸦小队的成员，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司马明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那你，有什么办法？”司马青长老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她能感觉到，林皓然不是在开玩笑。
那扇门后面，似乎真的，潜伏着致命的危险。
林皓然没有说话。
他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点在那个云龙徽记的，龙头眼睛上。
然后，闭上了眼睛。
一缕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愿力，从他的指尖，缓缓渗入。
整个过程，持续了十几秒。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他。
杨冬和柳心怡，已经做好了随时支援的准备。
月恺璇的手，也悄悄握住了腰间的月刃。
突然。
“咔嚓。”
一声轻微的，几乎被心跳声掩盖的声响，从门内传来。
紧接着，那扇重达数吨的合金门，竟然，在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股，尘封了三百年的，冰冷空气，从门缝里，涌了出来。
带着死亡和腐朽的味道。
林皓然收回手，睁开眼睛，脸色，微微有些苍白。
显然，刚才的操作，对他，也有不小的消耗。
“门，开了。”他平静地说。
司马家的人，全都惊呆了。
他们看着林皓然，像在看一个怪物。
不需要密码，不需要钥匙，只是用手指，轻轻一点。
就打开了，三百年前，云龙军的秘密军械库大门。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他到底，还知道多少，被埋藏在历史尘埃下的秘密？
司马明的心中，第一次，涌起了深深的忌惮。
他意识到，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小看了这个，所谓的“破局之子”。
“走吧。”林皓然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率先走进了那片，无尽的黑暗之中。
月恺璇紧随其后，与他并肩而行。
他们的背影，在黑暗中，显得如此默契，仿佛已经，这样并肩战斗了，千百次。
柳心怡和杨冬，也立刻跟上。
司马青长老，看着那道门缝后的黑暗，眼神闪烁不定。
片刻之后，她才对身后的夜鸦小队，下达了命令。
“跟上。”
她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