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魂谷外，一处隐蔽的山坳中，空气仿佛凝固了。
司马明负手而立，遥遥望着谷口的方向。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眼神中充满了震惊、贪婪、算计，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发自灵魂深处的忌惮。
刚刚山谷中那场惊天动地的能量对冲，他通过家族秘宝“观天镜”，看得一清二楚。
从那尊顶天立地的“悲伤守护者”的出现，到“影”那足以污染整个山谷的血色大阵，再到最后那道贯穿天地的、融合了金银二色神圣光辉的恐怖光柱。
每一个画面，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他的世界观上，让他引以为傲的智谋和布局，显得像个笑话。
“那就是云龙将军和月神的真正力量吗……竟然能将两种截然相悖的法则之力，融合到这种地步……”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
这种力量，已经超出了他对S级强者的定义，触及到了一个他只在家族最古老的典籍中才看到过的领域——神之领域。
“少主，我们的人传来消息，林皓然抱着重伤的月恺璇，正朝着我们的方向过来。”一个黑衣手下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禀报，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
司马明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真是天赐良机！不，是天命所归！
月恺璇重伤昏迷，林皓然也必然是强弩之末，油尽灯枯。
这个时候，无论是夺取他身上那枚关乎家族未来的“天命之器”碎片，还是逼他就范，签订不平等条约，都是千载难逢的最好时机。
“他来找我们，所为何事？”司马明强行压下心中的狂喜，恢复了那副运筹帷幄的镇定模样，慢条斯理地问道。
“目的不明。但他似乎……精准地锁定了我们的位置，没有任何犹豫。”
“哦？”司马明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看来，我们这位云龙将军，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还要……有趣。”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用天蚕丝织成的长袍，向前走了几步，姿态优雅地迎上了从谷口小道中缓缓走出的林皓然。
然而，当看到林皓然的瞬间，司马明脸上所有预设的笑容都僵住了，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他预想过林皓然会狼狈不堪、会虚弱到站不稳、会满眼戒备与警惕，但他唯独没有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眼前的林皓然，步伐沉稳得可怕，气息悠长得不像人类，除了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丝毫看不出刚刚经历过一场足以毁天灭地的恶战。
他怀里抱着不省人事的月恺璇，神情平静得宛如一潭死水，但那双眼睛，却让自诩看透人心的司马明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和恐惧。
那是一种混杂着绝对理智和绝对疯狂的眼神，仿佛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都已经被自动分解、计算，只剩下“有用”和“没用”两种冰冷的分类。
“司马明。”林皓然站定，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开门见山，“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的语气，不像是在请求，更像是在下达一个不容置疑、不容拒绝的最后通牒。
司马明愣了一下，随即强大的心理素质让他恢复了那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他习惯性地摇着玉骨扇，微笑道：“林兄说笑了。我们只是短暂的联盟？要帮你？商人的利益，你懂的。”
他看了一眼林皓然怀中的月恺璇，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啧啧有声：“月神阁下这是……唉，真是令人痛心。看来‘影’的手段，确实非同凡响，能将月神伤成这样。”
“她的神魂枯竭，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林皓然直接说出了月恺璇的状况，仿佛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我知道，你们司马家的‘晋式记忆术’，有修补神魂的奇效。别否认，你们的资料，我看过。”
“是又如何？”司马明摊了摊手，脸上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
“那是我司马家的不传之秘，想要动用它的代价……可是很高的。”
“比如说，用你身上那枚‘灵魂连结碎片’来换，我觉得很公平。”
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想要救人，就拿“天命之器”的碎片来换，这是他最初的，也是最终的目的。
“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东西。”林皓然说道，平静得让司马明感到一丝不安。
“哦？林兄终于想通了，愿意交出‘灵魂连结碎片’？”司马明心中一喜，几乎要掩饰不住自己的得意。
“不。”林皓然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我给你一个更好的选择。一个……你无法拒绝的选择。”
他抱着月恺璇，向前踏出了一步。
仅仅只是一步。
一股无形的、沉重如山岳的压力，瞬间笼罩了司马明。
那不是单纯的愿力压迫，而是一种更高级、更本质的……法则层面的威慑！
司马明骇然发现，自己体内那股引以为傲的、精纯的紫色愿力，竟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躁动起来。
不是反抗，而是畏惧，是颤抖，仿佛在向眼前的男人……顶礼膜拜，俯首称臣！
“你……你做了什么？！”他惊骇地指着林皓然，声音都变了调，再也无法维持那份从容。
“我立下了‘血之契约’。”林皓然的右眼中，血色的光芒如同漩涡般一闪而逝。
“现在的我，可以很轻易地碾死你，和你身后的所有人。但我不想浪费时间，因为她等不了。”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如同神明宣判般的威严。
“第一个选择，你现在对我动手，或者试图耍任何花招，我杀了你们，然后去踏平你们的‘晋阙’，自己找到救她的方法。”
“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
“第二个选择，你带我们回‘晋阙’，用尽你们家族的一切办法救活她。”
“作为回报，我可以答应帮你做一件事。”
林皓然的目光，如同两把无形的、燃烧着火焰的刀，狠狠地刺入司马明的内心深处。
“一件……任何事。包括帮你们司马家，得到你们梦寐以求的那个东西……‘永恒’。”
最后两个字，如同两道惊雷，在司马明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永恒！
这正是他们司马家族耗费了数代人的心血，不择手段追求的终极目标！
他毫不怀疑林皓然话语的真实性。
一个能融合两种相悖法则、一个敢立下禁忌的“血之契约”的怪物。
一个继承了云龙将军和月神双重力量的、无法被常理揣度的存在，他确实有资格，也有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巨大的风险与无法想象的机遇，在他的脑海中疯狂交战、撕扯。
与这样一个亦神亦魔的存在为敌，下场可想而知，司马家可能会被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但如果与他合作……那扇通往“永恒”的、虚无缥缈的大门，似乎真的出现了一丝缝隙。
司马明看着林皓然那双冰冷、不容置疑的眼睛，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从林皓然说出“永恒”两个字开始，他就已经输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收起了玉骨扇，脸上重新堆起了笑容，只是这次的笑容，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真诚的敬畏。
“林兄言重了。朋友之间，何谈交易？月神阁下的事，就是我司马明的事。”
他做了一个无比标准、无比谦恭的“请”的手势，主动侧身让开了道路。
“‘晋阙’的大门，随时为二位敞开。我司马明以我司马家族未来继承人的荣耀起誓，必将竭尽全力，救治月神阁下。”
林皓然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只是抱着月恺璇，面无表情地与他擦肩而过。
在他走过司马明身边的那一刻，司马明清晰地听到了一句如同魔鬼低语般、冰冷刺骨的声音，直接在他的灵魂中响起。
“记住你今天的承诺。如果她有任何闪失……”
“我会让你的‘永恒’，变成永恒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