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寂静持续着，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马天豪手指无意识敲击桌面的嗒嗒声。
他脸上的刀疤随着肌肉的抽搐微微扭动，显示着内心的激烈挣扎。
林川并不催促，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在等待一个早已预料到的答案。
李锐有些不耐烦地撇撇嘴，赵灵指尖有细微的电弧一闪而逝，叶蓁则紧张地攥着衣角。
王铁和陈帆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和期待。
他们深知，马天豪的加入与否，以及他以何种方式加入，将极大影响整个计划的成败。
终于，马天豪猛地抬起头，眼神凶狠地瞪着林川，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和讨价还价：
“林川！老子承认你们有点本事，计划听起来也像那么回事！
但让老子打头阵，还把指挥权交给你？
风险全让我担了，好处你拿着？天下没这么便宜的事！”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灰尘簌簌落下：“指挥权必须共享！
成立个联合指挥部，老子的人必须占一半！
先锋可以老子来，但你们的人得跟老子并排冲！战利品，老子要先挑！
而且，你得先拿出点诚意来，比如……分我们一批源晶或者那种异兽肉，让兄弟们先提升一下实力，不然怎么冲阵？”
他试图用蛮横的态度争取更多利益，挽回一些面子。
然而，林川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共享指挥？
战时最忌令出多门。”林川的声音冷了下来，
“让你的人并排冲？除了添乱和互相干扰，我想不出任何作用。
战利品按计划分配，多给你一成，已经是看在你出车出人的份上。”
他向前迈了一步，虽然身高不及马天豪，但那平静的目光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马天豪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马天豪，”林川的语气变得锐利，
“我问你，你那几辆宝贝改装车，如果一直停在地库里，是能自己长腿跑到磐石避难所？
还是能指望它们生锈之前，尸潮自己解散？”
马天豪脸色一僵。
林川继续逼问，话语如同冰冷的刀锋，一刀刀剥开他虚幻的依仗：
“或者说，你打算等我们其他人拼死冲开一条血路之后，你再开着车优哉游哉地跟上来，轻松摘取胜利果实？
甚至……等我们和尸潮两败俱伤的时候，再从后面给我们来一下，玩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话直指马天豪内心最深处的侥幸想法，让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你放屁！老子是那种人吗？！”
马天豪色厉内荏地吼道。
“你是不是那种人，不重要。”
林川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冰冷，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意，
“重要的是，如果你真有这种想法……”
他的目光扫过马天豪，以及他身后的那些手下，最后定格在那扇被踹坏的门上，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远处停放的改装车。
“我有能力，在你的车启动的第一时间，就让它们变成一堆再也动不了的废铁。
相信我，我的金属异能朋友，很乐意帮你‘重塑’一下它们的结构。”
站在旁边的李锐非常配合地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右手五指张开，微微扭动。远处隐约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轻微扭曲声！
马天豪和他手下们的脸色瞬间煞白！
他们这才猛地想起，对方队伍里那个玩金属的小子，刚才展现出的操控能力何等精妙和快速！
如果真要在他们车上动什么手脚，简直是防不胜防！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但却威胁到了点子上！
失去了改装车，他马天豪的实力至少折损三分之一！还拿什么去磐石？
马天豪胸口剧烈起伏，额角青筋暴起，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死死地盯着林川，眼中怒火滔天，却又掺杂着深深的忌惮和无力。
他发现自己所有的底牌和算计，在对方绝对的实力和冷静到可怕的头脑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打？刚才试过了，打不过。
谈条件？对方寸步不让。
耍横威胁？
对方威胁得更狠、更直接、更戳中要害！
沉默了足足一分钟，马天豪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又像是终于认清了现实，猛地吐出一口浊气，肩膀垮了下来。
“妈的……”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憋屈，但最终还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话来：“好！林川！你狠！老子认栽！”
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林川：
“指挥权暂时归你！老子的车……当先锋！
但你要是敢坑老子，或者让老子的人白白送死，老子拼了这条命，也要拉你垫背！”
最后一句，他说得咬牙切齿，带着亡命徒般的狠厉。
林川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
“可以。我的目标是带所有人冲出去，不是内耗。计划成功，对我们都有利。”
见到马天豪终于服软同意，王铁和陈帆等人彻底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振奋之色。
虽然过程曲折，但终究是把这支最强的地头蛇力量，暂时纳入了计划之中。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详细商讨一下明天的联合侦察行动。”
林川不再浪费时间，直接切入正题，“
马老大，你这边出两个人，要机灵、熟悉附近地形的，带上望远镜和对讲机。
王队长，陈帆，你们也是。明天早上七点，还在这里集合。”
“老子亲自去！”马天豪哼了一声，似乎想挽回一点面子，“倒要看看，你这计划到底靠不靠谱！”
“可以。”林川看了他一眼，“那就由我、马老大、王队长、陈帆，各带一两名精锐，组成联合侦察小队。
其他人，继续按计划准备诱饵、声源车和爆破物资。”
他将初步的侦察区域和重点观察目标再次明确了一遍，尤其强调了陈帆发现的那个下午三点的尸潮稀疏期。
各方领命，细节又商讨了半个多小时，初步确定了明天的行动流程和联络方式。
会议结束时，窗外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血月的光芒开始透过云层，给大地染上一层不祥的暗红色。
马天豪带着手下悻悻离去，临走前还狠狠瞪了林川一眼。
王铁安排林川四人在基地里一个相对干净的空房间休息。
房间不大，只有几张简陋的地铺，但比起外面拥挤混乱的环境，已算难得清静。
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李锐布下几道细微的金属丝作为警戒，然后才忍不住低声道：
“川哥，那姓马的獠牙都没收起来，一看就憋着坏呢！
还有王铁这边，三百多号人，老弱妇孺一大堆，真带着他们冲？这负担也太重了！”
赵灵擦拭着“雷鸣牙”的刀鞘，闻言抬起头，清冷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解和锐利，直接问道：
“林川，我也有疑问。为什么要答应带上这么多普通人？他们是累赘。
我们的目标是尽快赶到磐石避难所，获取情报，然后返回长州。
他们的生死，与我们何干？带着他们，只会大幅增加我们的风险和变数。”
叶蓁坐在角落，抱着膝盖，没有说话，但眼神中也流露出类似的担忧。
她善良，但经历了这么多，也明白末世中很多时候仁慈意味着危险。
林川靠坐在墙边，闭目养神，听到赵灵直白的提问，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目光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深邃。
“带他们？”林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现实感，“某种意义上，我们不是在‘带’他们。”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地剖析着残酷的真相：
“几百人的队伍，移动起来本身就是巨大的目标，会吸引海量丧尸的注意力。
一旦冲阵开始，尸潮扑来，你觉得最先遭遇冲击、承受最大压力的是谁？
是外围的人。无论我们如何安排，他们都注定会成为缓冲，分散尸潮的冲击力。”
“说得好听点，是带他们寻找生路。
说得直接点，”林川的目光扫过三位队友，“他们，尤其是外围的那些，本身就是计划的一部分，是移动的、会惨叫会流血的诱饵和缓冲垫。
他们的存在，能为我们核心队伍的突破创造更有利的条件，减少我们正面承受的压力。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这对我们达成目标，是有利的。”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和远处丧尸的嘶吼。
李锐咂咂嘴，嘀咕道：“我靠……川哥，你这算计得……真他妈透彻又冰冷啊。”
赵灵沉默了片刻，眼中的不解散去，恢复了平时的冷冽：
“明白了。利益最大化。确实，他们的存在本身就能为我们分流风险。”
叶蓁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脸色有些发白，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膝盖抱得更紧了。
她知道林川说的是事实，是最优解，但心里还是忍不住为那些被当作“缓冲垫”的人感到悲哀。
林川将叶蓁的反应看在眼里，语气放缓了一些，补充道：
“当然，反过来看，对他们而言，我们的加入同样是巨大的利好。
没有我们四个二阶异能者牵头制定计划并作为核心战力，他们冲出去的希望无限接近于零，只能在这里慢慢等死。
我们的存在，能极大提升他们的生存概率，哪怕这个概率依然残酷。”
“这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林川总结道，重新闭上眼睛，“我们利用他们的人数分散风险，他们依靠我们的力量博取生机。很公平。”
“至于马天豪，”
他最后说道，
“他同样是一把可以利用的刀，一把足够锋利但也容易伤到自己的刀。
盯着点就行，在冲出尸潮之前，他的利益和我们一致，不敢乱来。
他的车，是他的命门，也是我们打开通道的关键工具。”
赵灵冷冷道：“必要时，我可以让他和他车一起变成焦炭。”
李锐：“附议！”
叶蓁小声叹了口气，声音微不可查：“希望……尽量少死一些人吧……”
对话结束，四人不再言语，各自休息，养精蓄锐。
林川的精神感知悄然蔓延开来，覆盖着整个院落以及周边区域。
明天，将是关键的第一步。
联合侦察，能否精准摸清尸潮的弱点，将直接决定后续行动的成败，也决定着这几百号人，能否抓住那一线生机。
血月当空，暗流涌动。所有人的命运，都系于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