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战场，因为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陷入了长达三息的诡异死寂。
神庭先锋舰队的旗舰“惩戒号”舰桥内，金丹后期的指挥官罗晟，正死死地盯着光幕上那艘冒着滚滚浓烟、缓缓翻滚的友军战舰，大脑彻底宕机。
他那张常年保持着高傲与从容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无法理喻的错愕。
“怎么回事？！”他一把揪起身旁技术官的衣领，几乎是咆哮着问道，“谁能告诉我，主炮为什么会打中自己人？！”
那名技术官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报……报告指挥官！轨道……轨道在射出后被一股无法解析的力量强行扭曲了！不是我们的问题！”
扭曲？
罗晟猛地抬头，目光穿过舷窗，投向那支正从背后高速冲来的舰队。
破破烂烂的船体，五花八门的改装，甚至还能看到几面早已过时的、代表着不同海盗团的骷髅旗。
乌合之众！
这就是他对这支舰队的第一印象。可就是这群乌合之众，刚刚用一种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诡异步法，扭曲了三艘主力战舰的主炮齐射？
荒谬！
然而，不等他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一道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命令，已经通过阵法共鸣，响彻了整个舰队。
“目标，敌方旗舰。”
林渊的声音，如同九幽之下的寒风，吹过每一个人的心头。
“归墟一击，发射！”
话音未落，“渊月号”舰首那颗缓缓旋转、吞噬一切光线的“归墟奇点”，猛然向内极致收缩。
那一瞬间，仿佛宇宙都塌陷了一个点。
紧接着，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毁天灭地的光焰。
一道细长的、比周围的宇宙背景更加深邃、更加纯粹的漆黑光束，无声无息地，从那收缩的奇点中射出。
那不是光，而是“无”。
它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一块无形的橡皮，干净利落地“擦除”了。所有挡在它前面的宇宙尘埃、能量乱流，都在接触到它的瞬间，湮灭成了最彻底的虚无。
“规避！快规避！开启所有护盾！！”
罗晟的瞳孔，在那道黑线出现的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抑制的恐惧，如同一只冰冷的大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脏。
他发出了有生以来最凄厉、最惊恐的咆哮。
“惩戒号”的舰首，一层又一层不同颜色的能量护盾，如同绚烂的肥皂泡，被疯狂地激发出来。那是神庭最顶尖的复合式护盾系统，足以硬抗元婴修士的全力一击！
然而，在那道漆黑的光束面前，这一切都成了笑话。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过牛油，那层层叠叠、坚不可摧的护盾，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便被悄无声息地洞穿。
紧接着，那道漆黑的光束，精准地命中了“惩戒号”的舰艏。
没有爆炸。
没有冲击波。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神庭舰队那艘威风凛凛的旗舰，从舰首到舰桥前段，被硬生生地“擦”掉了一个直径超过百米的、边缘光滑如镜的巨大空洞。
透过那个空洞，甚至能清晰地看到旗舰后方的遥远星辰。
舰桥内，所有的灯光在一瞬间熄灭，刺耳的警报声响了半截便戛然而止，整艘旗舰的能源系统，在这一击之下，被彻底摧毁。
死寂。
罗晟呆呆地站在一片漆黑的舰桥上，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颤抖。他能感觉到，那道毁灭性的光束，就擦着他的脚底板穿了过去。
他引以为傲的旗舰，神庭的“惩戒号”，被一击……打穿了？
“干得漂亮！！”
灯塔城内，叶倾城看着光幕上那震撼人心的一幕，苍白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一抹劫后余生的、灿烂至极的笑容。
她没有丝毫犹豫，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战机，用尽全身力气下令：“‘启明’主炮，冷却完毕！目标，敌方最后一艘完好战舰！”
“开火！”
嗡——！
巨大的灯塔城，从城邦中央裂开一道缝隙，一根闪烁着炽白光芒的巨型炮管缓缓升起。
下一刻，一道同样巨大、充满了神圣与净化气息的白色光柱，拔地而起，带着整座城市的愤怒与希望，呼啸着射向了神庭舰队中，那最后一艘尚在犹豫的战舰。
腹背受敌！
那艘战舰的指挥官眼睁睁看着旗舰被一击打残，又看到灯塔城的毁灭主炮已经锁定了自己，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他疯狂地操作着战舰，想要规避，却已经太迟了。
轰隆——！！！
白色的光柱，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它的引擎部位。伴随着一场剧烈的爆炸，那艘战舰彻底失去了动力，在宇宙中翻滚着，变成了一具燃烧的钢铁棺材。
三艘主力战舰，一艘被友军误伤，一艘被一击打穿，一艘被内外夹击。
不过短短几十息的时间，神庭的先锋舰队，全灭！
“不……不可能……”
“惩戒号”的备用电源启动，微弱的灯光照亮了罗晟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他彻底被吓破了胆。
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一个边陲世界的土着势力，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恐怖的武器？那种直接抹除空间的力量，他只在关于“归一”最高等级的绝密档案中，看到过类似的描述。
逃！必须马上逃！把这个消息带回去！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指挥官的尊严，连滚带爬地冲向了舰桥一侧的紧急救生通道。
“撤退！全员撤退！！”
他对着通讯器，发出了最后一道惊恐的命令，随即一头钻进了单人救生船，丢下满船的下属和两艘被重创的友舰，第一个仓皇逃离。
林渊站在“渊月号”的舰桥上，冷冷地看着那艘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加速的救生船。
他没有下令追击。舰队经过三次极限跃迁，能量消耗巨大，灯塔城也急需休整。
但他，可没说要放过他。
石猛在一旁看得双眼放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老大！那孙子跑了！俺去把他抓回来给你下酒！”
“不用。”林渊的语气平静得可怕，眼中杀机一闪而逝。
就在那艘救生船的引擎喷口亮起，即将进行空间跃迁的瞬间。
异变再生！
一道身影，如同瞬移的鬼魅，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救生船的正前方。
他穿着一身漆黑贴身的作战服，胸口和肩部的银色纹路在宇宙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是赵寻！
只见他面无表情，单手举起，手中那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半透明短刃，对着虚空，轻轻一划。
嗡！
那艘已经开始扭曲、即将没入亚空间的救生船，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竟被这一划之力，硬生生地从空间跃迁的状态中，给强行“拽”了出来！
船身剧烈地一震，所有的跃迁程序全部中断，无力地停在了原地。
救生船里，刚刚松了一口气的罗晟，惊骇地看着舷窗外那个凭虚而立、手持短刃的男人，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俺的娘嘞……”
渊月号的舰桥上，石猛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这……这他娘的还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