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袋里 “嗡” 的一声,什么都顾不上想,直接冲了过去。
“亮平 ——!”
她一下子扑到侯亮平身上,仿佛生怕他会被人抢走,双手紧紧搂住他,指甲都嵌进了他的衣服里。
“你有没有挨打?他们有没有饿着你?是不是…… 是不是他们害你成这样的?”
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串接一串地砸在他的肩膀上。
侯亮平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钟小艾猛地扭头,双眼像要喷出火来,直直地瞪着那两个黑衣人:“你们是谁?汉东反贪局的?!凭什么关他这么久?你们有证件吗?有手续吗?!”
她胸口剧烈起伏,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活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母豹。
她早就知道侯亮平被关着,却一直不知道关在哪里。
她甚至一度以为他已经死了,或者已经逃走了。
可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老天爷却偏偏让她在这儿撞见了。
那两个黑衣人面面相觑,手心里直冒汗。
他们刚刚接到姜海的命令,要押着侯亮平回京州,顺便取一些 “证据”。
压根没想到,会在吕州局门口,被一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女人当街拦住。
好在,他们提前跟吕州局长打过招呼,对方赶忙带人出来 “帮忙”,这才没让事情闹大,成为新闻。
姜海刚准备往高育良所在的屋子走去,手机突然响了。
是昌州打来的。
他眉头一皱,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心里 “咯噔” 一下:难道出事了?
上午他才亲自安排手下,把侯亮平带回来,连同昌州那边的材料一起押回京州。
高育良的案子眼瞅着就要收尾,赃款都已经挖出来了,下一步就该轮到侯亮平这个冒牌巡视组组长 —— 这小子可真是把人坑得不轻。
可这节骨眼上,怎么就突然出问题了呢?
“怎么回事?” 他接通电话,语气刻意放轻,但声音里已经透着紧张。
电话那头汇报完,姜海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嘴角抽搐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怎么也没想到 —— 钟小艾居然在昌州撞见了侯亮平。
钟小艾?那个脾气火爆得如同炮仗,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女警?
她怎么会跑到那儿去呢?
不过所幸,她没有冲动行事,也没把事情闹大。只是在看到侯亮平的瞬间,紧紧拉住他不放手,铁了心要跟着走。
姜海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太了解钟小艾的性子了 —— 一旦她认定了某件事,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行吧,” 他摆了摆手,嗓音略显沙哑,“她要跟着,那就让她跟着。等进了京州,她要是敢耍什么花样,我奉陪到底。”
至于侯亮平的事情?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这家伙假冒巡视组的事情,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不管钟小艾参不插手,侯亮平都别想翻身。
电话挂断后,姜海没再多纠结,转身朝着高育良所在的审讯室走去。
推开门,一股压抑得如同铅块般沉重的空气扑面而来。
高育良瘫坐在椅子里,眼窝深深凹陷下去,眼下乌青一片,就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两拳。胡子拉碴的,头发乱得像个鸟窝,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毫无生气。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硬撑着一副官员的架子,可现在连装都懒得装了。
“育良书记,想好了吗?” 姜海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跟前,没有坐下,就那么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此刻,在姜海心里,高育良已经没什么分量了。
之前他盯上的是赵家,高育良不过是他用来撬开赵家大门的工具。现在这工具已经用过了,而他手里握着更有力的王牌 —— 赵小慧。
那个赵家内部的 “奸细”,只要她肯开口,赵立春的老底都能被掀个底朝天。
相比之下,高育良?不过是一尊被踩在脚下的泥菩萨罢了。
高育良听到声音,缓缓抬起头。眼珠子转动了一下,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又不是傻子。
他心里明白,自己受贿的事,还有他女儿干的那些勾当,全都被姜海掌握得一清二楚。
完了,一切都完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冰窟窿,连呼吸都带着刺痛。
“你…… 你还知道些什么?” 他的嗓子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铁器。
姜海冷笑一声,破天荒地主动提及 “赵家” 这两个字。
“你以为,我真的就只盯着你这点破事儿?”
高育良猛地抬起头,眼神瞬间一紧。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你…… 你什么意思?你敢动赵家?”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
在他心中,赵立春就像是京城的一座大山,一把能遮天蔽日的保护伞。
而姜海不过是汉东的一个副局长,就算再得沙瑞金的赏识,也不过是一条被派出来清理垃圾的狗。
可他并不知道 ——
赵立春早就不仅仅是贪污那么简单了。
他与港岛方面勾结,派杀手到汉东来,企图将赵瑞龙灭口。
这件事一曝光,国安局高层都为之震动。就连上面都压不住了。
赵家,必须要铲除。
姜海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一直缺少一个合适的借口。
如今,赵小慧和那场刺杀行动,就是那根点燃一切的导火索。
“我也不跟你废话。” 姜海俯下身,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刀锋贴着对方的耳根,“但你给我听好了 —— 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
“要是不说,以后就永远没机会了。”
高育良浑身猛地一颤,脸色变得像石灰一样惨白,嘴唇抖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不是怕死。
他是害怕,自己死后都没人敢为他点上一炷香。
他的脸,已经完全没了人色。他做梦也没想到,赵小慧竟然也被姜海给抓了。
高育良心里清楚,赵小慧在赵立春眼中那可是实打实的心腹,说是 “心肝宝贝” 都不为过。现在连她都被拿下了,难道赵家这回真的要天翻地覆了?
他越想越慌,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千斤重的巨石,喘不过气来。
早知道当初图什么呢?真是脑子被门夹了才去攀附赵家的高枝!现在好了,乌纱帽没了,家人也散了,前半辈子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名声,一夜之间全成了别人的笑柄。
他真想时光能够倒流,回到那个还没犯错的清晨,哪怕只是喝口凉水也好 —— 可时间又怎会等人呢?
他越想越恐惧,害怕监狱的铁窗,害怕妻离子散,害怕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之前他一直死撑着不招供,是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赵立春说不定会出手救他一次。可如今赵小慧都栽了,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彻底被人踩进了泥里。
他双手抖得厉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
“想好了吗?” 姜海靠在椅子上,语气慢悠悠的,就像在询问今天有没有吃饭。
“我可没功夫跟你耗着。要是不说,我现在就送你去京都。”
说完,姜海当真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高育良的瞳孔猛地一缩,血丝瞬间布满眼球,眼珠子红得如同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
头发乱得像个鸡窝,脸上胡子拉碴,衣服皱巴巴的,就像一块破抹布。他死死攥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呼吸急促得如同拉风箱。
就在姜海的手碰到门把的那一刻 ——
“我招!我全招!” 高育良从喉咙里挤出声音,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磨铁。
话一出口,他整个人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下去,仿佛被抽掉了骨头,连站都站不稳,背佝偻得如同八十岁的老头。
姜海这才转过身,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才对嘛,育良书记。”
姜海慢悠悠地踱步过去,伸手轻轻拍了拍高育良的肩膀,语气温和得仿佛在规劝老友:“赵家如今自身都难保了,你要是愿意戴罪立功,或许还能争取减减刑。别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翻身美梦了 —— 能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言罢,他抬手示意外面的人进来。
做笔录、录音、签字,一系列流程干净利落地完成。
高育良垂着头,声音仿佛从地底幽幽传来,断断续续地讲述起过往。
他踏上腐败之路的起点,是结识赵立春。
原本他是梁群峰提携起来的,可梁群峰与赵立春势同水火,这在汉东谁人不知?赵家自然不会正眼瞧他。
他心急如焚,想尽各种办法去接近赵家人。无论是秘书、司机,还是厨师、保姆,他见人就送礼,逢人便陪笑,姿态低到了尘埃里。
直到有一天,赵瑞龙主动找上了门。
原来李达康担任吕州市委书记时,果断砍掉了赵家在月牙湖的项目,这可把赵瑞龙气得暴跳如雷,摔了一地杯子。
赵瑞龙找高育良,可不是来求他帮忙,而是威逼:“你要是能帮我搞定李达康,往后你就是我赵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