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住…撑住…不能睡…不能死…更不能社死…”牛德在心中一遍遍机械地重复着，牛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紫霄宫的方向。他的四蹄早已麻木，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只剩下一点顽强的求生意志和深入骨髓的社死恐惧，在支撑着他榨取丹田内最后一丝微薄的混沌气流，维系着那层摇摇欲坠的脚气烟雾。
就在他感觉自己的意志即将被无边的痛苦和混沌噪音彻底磨灭，那层墨绿烟雾薄如蝉翼，眼看就要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恢弘到超越想象极限的波动，骤然自混沌深处那座永恒宫殿——紫霄宫的方向爆发开来！
那波动并非声音，却瞬间穿透了狂暴混沌气流的阻隔，无视了时空的距离，清晰无比地直接响彻在牛德的灵魂本源深处！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如同宇宙运转的核心法则，带着一种绝对的、至高无上的、阐述着万物起源与终结的玄妙韵律！
大道之音！
鸿钧道祖，开讲了！
牛德那濒临崩溃的意识，如同干涸的土地被九天甘霖浇灌，猛地一个激灵！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舒泰、仿佛回归生命本源般的舒适感瞬间流遍全身，甚至暂时压过了那无时无刻的剧痛！灵魂深处的混沌嘶吼、混乱噪音，在这无上道音面前，如同沸汤泼雪，瞬间被抚平、驱散！
他感觉自己如同一个在沙漠中跋涉到濒死的旅人，突然坠入了一汪清冽甘甜的生命之泉！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本能地汲取着这无上道韵带来的滋养！
“道！这就是大道之音！”牛德激动得几乎要热泪盈眶，牛躯因为灵魂的震颤而微微发抖。他努力睁大牛眼，望向紫霄宫的方向，只见那里清辉大盛，无量道韵如同实质的光波，一圈圈荡漾开来，所过之处，狂暴的混沌气流都仿佛变得温顺、有序了一些！
机缘！天大的机缘！哪怕只是在混沌边缘听个响，那也是圣人讲道啊！牛德瞬间忘记了疼痛，忘记了恐惧，忘记了社死，心中只剩下最纯粹的、对无上大道的敬畏与渴望！他拼命集中自己所有的精神，试图去聆听、去理解、去捕捉那玄奥道音中蕴含的哪怕一丝一毫的至理！
然而——
理想很丰满，现实…骨感得硌碎了牛德满口的牛牙。
当他的心神真正沉浸下去，试图解析那响彻灵魂的大道之音时，情况急转直下！
那恢弘玄妙的道音，落在牛德那点可怜的、由《大道阴阳无极功》勉强构建起来的、还处于懵懂阶段的“道心”上，就如同将一部阐述宇宙终极奥秘的《相对论》原版论文，硬塞进了一只刚学会数数的草履虫的“意识”里！
晦涩！玄奥！艰深！如同亿万道交织缠绕、闪烁着金光的法则锁链，又如同无数个旋转跳跃、演绎着生灭轮回的混沌符文！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无穷的信息洪流，每一个停顿都似乎连接着时空的尽头！
牛德那点微末的元神，如同被投入了信息风暴的漩涡中心！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试图理解太阳运行轨迹的蚂蚁，面对的是整个浩瀚星空的终极真理！别说理解了，仅仅是“听”清楚，都让他的元神如同被亿万根烧红的针反复穿刺！
“呃啊！”牛德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牛眼瞬间布满更密集的血丝，巨大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的识海！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被塞进了一口洪钟大吕里，然后被无数个鸿钧道祖的虚影拿着大锤，在里面疯狂地敲打、念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道音在灵魂深处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混沌神雷炸响！
“盘古开天…力之极尽…阴阳分化…清浊升降…”道音继续，阐述着洪荒本源。
牛德的牛脸痛苦地扭曲着，努力想抓住点什么：“盘…盘古…这个俺熟！开天…力竭…没穿…秋裤…”他试图用自己那点可怜的“知识储备”去套用理解，结果思维更加混乱，元神刺痛加剧！
“元神者，先天一点灵光…抱元守一…感应天地…沟通法则…”道音转入修行精要。
“元…神？灵光？抱元…守一？”牛德感觉自己脑子里塞满了浆糊，还是被混沌气流搅拌过的那种，“俺的元神…在哪儿？是不是刚才被混沌气流卷走的那一坨？守一…守啥一？守住屁股后面的隐匿符算不算？”
越努力去听，越拼命去想，那眩晕感和刺痛感就越是汹涌！道音不再是甘霖，而是变成了最顶级的、专门针对他这种“学渣”元神的精神酷刑！无数个微小的鸿钧虚影仿佛真的在他识海里蹦了出来，排着队，面无表情地、用恢弘淡漠的声音反复念诵着那些天书般的经文！
“别念了…求求你们别念了…”牛德感觉自己的牛脑子快要被撑爆了、煮熟了！强烈的、无法抗拒的疲惫感如同亿万斤重的湿棉被，一层层将他包裹、拖拽，沉向无底的黑暗深渊。
眼皮变得如同山岳般沉重，每一次试图抬起都耗尽了他全部的意志力。视野里紫霄宫那永恒的清辉开始模糊、旋转、分裂成无数重影…混沌扭曲的光影变得柔和…像是温暖的被窝…狂暴的气流颠簸…感觉像是小时候在洪荒草地上打滚…舒服…
“不行…不能睡…任务…脚皮…一刻钟…”牛德残存的一丝理智在疯狂呐喊，提醒着他那可怕的失败惩罚。他猛地甩头，试图用疼痛刺激自己清醒，结果混沌气流恰好一个猛烈翻卷，将他像陀螺一样甩了出去，撞得他七荤八素，反而更晕了。
“坚持…听…听懂一个字…就赚一个字…”牛德挣扎着，努力支棱起耳朵（虽然灵魂接收不需要耳朵），试图从那无尽的天书洪流中，抓住一个自己能理解的“关键词”。
“大道…阴阳…无极…”道音流转，似乎讲到了与他功法相关的内容。
“阴阳…无极…”牛德精神一振，这是他功法的名字！他拼命集中精神，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阴阳者…天地之根…动静之机…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负…抱…冲气？”牛德刚提起的一点精神瞬间垮塌，“负啥？抱谁？冲气…冲气是放屁吗？俺倒是经常冲气…可这和阴阳有啥关系？”他感觉自己好不容易抓住的稻草瞬间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元神又是一阵抽搐。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
“生…生…生…”牛德听得头大如斗，感觉自己的元神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不断分裂增殖的细胞里，晕得只想吐。“别生了…再生俺的脑子就要炸了…”
困意，如同跗骨之蛆，混合着道音带来的精神重压和身体剧痛后的极度疲惫，彻底淹没了牛德残存的意志堤坝。那恢弘的大道之音，此刻在他耳中（灵魂感知中），彻底化作了最最顶级的、无法抗拒的催眠圣曲！
每一个玄奥的音节，都像是一个温柔的指令：“睡吧…”
每一次法则的阐述，都像是一首安魂的旋律：“睡吧…”
每一个大道的至理，都像是一床温暖的鹅绒被：“睡吧…”
牛德感觉自己的元神像是被泡在了温热的混沌灵泉里，轻飘飘，软绵绵，舒服得每一个念头都在融化。紫霄宫的光辉变成了温暖的床头灯，狂暴的混沌气流变成了母亲摇篮的轻摇，连那无处不在的撕裂痛感，都仿佛变成了轻柔的按摩…
“就…就眯一会儿…一小会儿…”牛德残存的最后一丝抵抗彻底瓦解，巨大的牛头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地耷拉下去。眼皮如同沉重的闸门，缓缓合拢，将最后一点紫霄宫的光辉隔绝在外。
“任务…一刻钟…”这个念头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脚皮…社死…”另一个念头更弱。
然后，无边无际的、甜美的黑暗，温柔地吞噬了他。
牛德庞大的牛躯，在狂暴混沌气流的裹挟下，随着波荡的“脚气”烟雾，微微起伏。他双眼紧闭，牛嘴微张，鼻孔里发出轻微而均匀的…鼾声？在这混沌边缘，在圣人讲道的无上道韵笼罩下，这头根脚不凡的小青牛，竟然…睡着了！
睡得无比深沉，无比香甜。灵魂深处那洪钟大吕般的大道之音，此刻真的成了他最好的催眠背景音乐。他甚至无意识地咂了咂嘴，仿佛梦到了什么好吃的混沌青萍草。
时间，在这混沌与沉睡中悄然流逝。
牛德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没有混沌，没有危险，只有一片温暖柔软的混沌青萍草地。他悠闲地啃着草，晒着（想象中的）太阳，屁股后面那张隐匿符闪闪发光，为他隔绝了所有烦恼。麒小瑞那个傻乎乎的小麒麟在旁边蹦跶，追着自己的祥云尾巴玩。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突然，一阵刺耳、急促、如同指甲刮过混沌玄铁的尖锐噪音，猛地在他识海深处炸响！
“警告！警告！宿主意识活跃度低于跳蚤水平！濒临脑死亡（元神沉寂）边缘！”
“警告！偷听任务倒计时最后十息！”
“十！”
“九！”
“八！”
这噪音是如此突兀、如此刺耳，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牛德甜美的梦境！温暖柔软的草地瞬间变成了冰冷的混沌气流！麒小瑞可爱的身影变成了狰狞的混沌漩涡！
“啊——！”牛德发出一声惊恐的梦呓，庞大的牛躯在混沌气流中猛地一抽！
“七！”
“六！”
“五！”
倒计时的机械音如同催命符，冰冷无情地继续！牛德那沉寂的元神被强行刺激，如同生锈的机器被高压电流强行启动！社死的恐惧——秋裤笑话广播十遍！精准定位！被整个洪荒围观嘲笑！被大佬抓去切片研究！——如同最恐怖的梦魇，瞬间击碎了他所有的睡意！
“不——！！”牛德在心中发出绝望的嘶吼，用尽吃奶（如果有的话）的力气，猛地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牛眼！
眼前依旧是狂暴扭曲的混沌光影，远处紫霄宫的道韵清辉依旧恢弘！
他…还飘在混沌里！
任务…还没失败！
“四！”
“三！”
牛德什么也顾不上了！管他什么大道之音，管他什么元神刺痛！他所有的意志，所有的力量，都用来对抗那几乎将他元神再次拖入深渊的恐怖睡魔！他疯狂地甩动牛头，用牛角去撞击身边相对平缓的混沌气流（结果撞得自己眼冒金星），用蹄子狠狠掐自己（可惜牛皮太厚，效果甚微），甚至试图再憋个混沌屁刺激自己（结果丹田空空，只挤出一点带着脚气的微风）…
“二！”
最后一声倒计时，如同丧钟敲响！
就在这千钧一发，牛德感觉自己灵魂都要被社死恐惧撕裂的瞬间——
“叮！”
一个如同天籁（对此刻的牛德而言）的机械音，盖过了最后一声倒计时，在他脑海深处清晰响起：
“检测到宿主成功于紫霄宫外围混沌区域停留并暴露于大道之音下达一刻钟（含深度睡眠时间）！条件达成！”
“任务：【紫霄宫外，大道偷听】完成！”
“任务奖励发放：【接引的脚皮】*1！”
噗。
一块约莫指甲盖大小、蜡黄色、质感如同风干树皮、边缘带着可疑卷曲、散发着微弱檀香与淡淡酸馊气味的“皮屑”，凭空出现在牛德因翻滚而翘起的尾巴根附近，被一丝残留的混沌青萍脚气粘住，晃晃悠悠。
牛德：“……”
他保持着用牛角撞击混沌气流的滑稽姿势，牛眼瞪得溜圆，眼神从极致的惊恐，瞬间切换成极致的茫然。睡意被这巨大的“惊喜”冲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被雷劈中般的荒谬感。
完成了？
在他睡得最香、鼾声（可能）最响的时候？
就…就为了这玩意儿？！
他艰难地扭过粗壮的脖子，牛眼呆滞地看向自己尾巴根附近，那块粘着的、传说中的【接引的脚皮】。
檀香混合着酸馊的味道，随着脚气烟雾飘入他的鼻孔。
“呕…”牛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是因为味道，而是因为这操蛋的现实！
他拼了老命，顶着混沌气流的撕扯，忍受着元神被天书碾压的痛苦，最后甚至靠做美梦和系统倒计时惊悚唤醒…就为了…就为了在混沌里，尾巴根上粘一块西方教大佬的…脚皮？！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委屈、荒诞和浓浓的自我怀疑，如同火山般在牛德胸中爆发！
“俺…俺这到底是图啥啊？！”他对着狂暴混乱、光怪陆离的混沌虚空，发出了一声混合着哭腔、充满了洪荒第一冤种气息的、撕心裂肺的牛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