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的指尖攥着那片幽蓝当归花瓣，袖中的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皱。（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这花瓣分明和林羽哥当年常带在身上的那朵一模一样，他说这是“寻踪花”，能跟着执念重的人走……难道他真的回来了？） 她跟着李壮走到竹架旁，目光却总不由自主飘向方才发现花瓣的地方，脚下的泥土被踩得实实的，像要把什么秘密埋得更深。
“苏瑶姐，你看这藤蔓缠得紧不紧？”李壮踮着脚，双臂高高举起，笨拙地往竹竿上绕何首乌的卷须，粗糙的指尖被倒刺划出细小的血珠，他浑然不觉，还得意地晃了晃手腕。（心里正念叨：小时候总被苏瑶姐笑手笨，今天非得缠出个像样的结，让她刮目相看！） 他将卷须在竿上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胖爷这手艺，不比镇上的篾匠差吧？”
苏瑶回过神，伸手替他把歪斜的藤蔓理正，指尖轻轻拂过他渗血的伤口。（心里软了一下：还是这么毛躁，一点没变。） 李壮猛地缩回手，手背在衣角上蹭了蹭，脸涨得通红：“没事没事，这点小伤算啥！”他抄起墙角的水壶，手腕一扬，水流“哗啦啦”顺着竹竿往下淌，（生怕苏瑶姐看出自己的局促，故意大声咋呼） “你看这水多清，是今早从后山泉眼挑的，桶都没换呢！”
赵轩的咳嗽声再次响起，他佝偻着背，一手撑着竹椅扶手，一手捂着胸口，咳得肩膀微微耸动。（心里暗叹：人老了就是不中用，这点风就扛不住了……就是不知道清雪丫头带的梨膏糖，能不能比去年的管用些。） 沈清雪赶紧蹲在竹椅旁，指尖并拢，轻轻按在老人肩胛骨的穴位上，小幅度地旋转按压：“赵爷爷，您慢点咳，我带了润肺的梨膏糖。”她从藤箱里拿出个小陶罐，揭开盖子时，手指在罐沿轻轻一抹，（心里想着：赵爷爷去年咳得更厉害，今年特意多加了川贝，希望能管用些。苏瑶姐刚才好像有心事，等会儿得问问她。） 清甜的梨香漫开来，“这是用雪水炖的秋梨，加了点川贝，您尝尝。”
赵轩含了块糖在嘴里，喉间的痒意渐渐平息，他抬起布满皱纹的手，指了指药田东边的篱笆：“清雪丫头，那几株紫苏该间苗了，太密了长不壮。”（看着紫苏就想起老沈，当年他俩总在这田垄边争着给幼苗挪地方，老沈总说“密了不透风，就像人堵着心”……） 他望着晨光里摇曳的药苗，浑浊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微微上扬，“当年老沈总说，药材跟人一样，得有透气的地儿才能活。”
苏瑶绕完最后一根藤蔓，借口去拿锄头，脚步匆匆走向竹架下的阴影处。（心里的念头越来越清晰：那花瓣、那方向，肯定是林羽哥！他是不是有什么难处，没法现身？） 她蹲下身，指尖在泥土里轻轻扒拉，指甲缝里沾了些湿润的泥土，竟又摸到一片幽蓝花瓣——这片比刚才那片更小，边缘还沾着点金色粉末。（呼吸一紧：这是逆命丹的粉末！他果然受过伤，还在用丹药吊着气息……）
“苏瑶姐，桂花糕要凉了！”李壮的大嗓门从院中央传来，他一手拿着块没吃完的糕点，一手拍着石桌，碎屑“簌簌”往下掉。（嘴里塞得满满的，心里却在数：苏瑶姐今天第三次走神了，是不是不喜欢这桂花糕？等会儿去镇上再买些绿豆糕试试。） 苏瑶赶紧将新找到的花瓣塞进袖中，用手掌抚平泥土掩盖好痕迹，起身时撞见沈清雪正朝这边望，她慌忙直起身，双手在裙摆上蹭了蹭土：“这就来。”（心跳得像要蹦出来，千万别被清雪看出破绽……）
沈清雪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随即转身回了石桌旁，拿起一块桂花糕，故意往李壮够不着的地方举。（心里偷笑：李壮哥这傻样，跟当年抢糖葫芦时一模一样。不过苏瑶姐刚才的表情好奇怪，像藏了天大的秘密……） 看着他伸长胳膊、踮着脚尖够来够去的样子，肩膀微微颤抖，忍不住笑出声：“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赵轩看着李壮狼吞虎咽的样子，摇了摇头，却悄悄把自己面前的那块往他那边推了推。（心里想着：年轻真好，吃个糕都这么有劲儿……就是不知道老沈能不能看到这光景，他总说李壮这小子“看着粗，心细着呢”。） 他转向苏瑶，见她只拿着桂花糕出神，便放缓了语气，“这糕是镇上‘福瑞斋’的吧？当年老沈总说他家的糖霜熬得最匀。”
苏瑶咬了一小口，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却没尝出往日的滋味。（满脑子都是林羽哥的影子：他是不是在附近？是不是在等我发现什么？）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花瓣，忽然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像有人赤着脚踩着落叶走过，在青石板上没留下半分声响。（心脏猛地一缩：来了！）
李壮突然拍了下桌子，糕点渣子跳得老高，他猛地站起身，抄起石磨旁的扁担，横在胸前：“刚才是不是有影子晃过去？”（心里的劲儿一下子上来了：敢在药庐附近鬼鬼祟祟，看胖爷不把你揪出来！） 他踮着脚往院门口探了探，又侧耳听了听，“胖爷去看看！”
“别冲动。”赵轩按住他的胳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心里警铃大作：这脚步声不对劲，没有人气，倒像是……） 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这药庐的结界还在，寻常东西进不来。”他望向苏瑶，见她脸色发白，便抬手揉了揉眉心，放缓了语气，“许是后山的松鼠，最近总来偷杏仁，昨儿还扒翻了我晒的药粉呢。”（但愿是我想多了……）
沈清雪悄悄将手按在腰间的瓷瓶上，指尖在瓶塞处轻轻转了转。（心里盘算：这脚步声太轻了，不像是活物，苏瑶姐的脸色更白了，肯定跟她有关。等会儿要是真有情况，先撒显形散，再护着苏瑶姐往后退。） 她不动声色地往苏瑶身边靠了靠，肩膀轻轻碰了碰苏瑶的胳膊，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若是真有什么，别慌。”
苏瑶的指尖在袖中攥紧了花瓣，那幽蓝的颜色透过布料隐隐可见。（心里默念：林羽哥，是你就吱一声啊，我不怕，再难我都陪着你……） 她望向院门口的竹篱笆，那里的薄荷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叶片上的露珠滚落，“滴答”一声砸在地面，湿痕一路延伸，竟朝着药田东边的方向去了。（呼吸都屏住了：是往我们以前约定种黄芪的地方去了！）
阳光渐渐爬到竹架顶端，将何首乌的影子缩成一团。李壮已经吃完了第三块桂花糕，正蹲在石磨旁，一手按着肚子，一手抹着嘴角的糖霜，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心里琢磨：等会儿帮苏瑶姐除完草，再去摘些野山楂，她以前最爱用这个泡水喝。） 赵轩靠在竹椅上，手里转着个空了的糖罐，眼皮慢慢耷拉下来，呼吸也变得悠长。（梨膏糖确实管用，就是不知道梦里能不能再跟老沈杀盘棋……） 沈清雪在整理瓷瓶，指尖捏着标签轻轻擦拭，（时不时瞟向苏瑶姐，心里打定主意：今天说什么都得跟紧她，不能让她一个人扛着。）
苏瑶悄悄站起身，借着去拿水壶的由头，脚步放轻，一步步走向药田东边。（每走一步，心里的预感就强一分：他一定在等我。） 袖中的花瓣像是有了温度，微微发烫，她每走一步，那温度就更明显一分。直到站在田垄边时，两片花瓣竟透过布料，在她手背上映出淡淡的幽蓝光晕。
她弯腰拿起锄头，刚要挖坑种下黄芪幼苗，锄头“当啷”一声撞在什么硬物上。苏瑶心里一惊，赶紧放下锄头，双手扒开泥土，指甲缝里塞满了湿土，终于摸到块巴掌大的木牌——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羽”字，边缘还缠着圈干枯的当归藤。（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是他！真的是他！这是我们当年刻的约定牌，他一直留着……）
院中央传来李壮的呼喊：“苏瑶姐，该给当归除草了！”苏瑶赶紧将木牌藏进怀里，用泥土盖好坑，转身时，看见一片幽蓝的花瓣正从空中缓缓飘落，打着旋儿，像只蝴蝶，轻轻落在她刚才挖的土坑旁。
这一次，她看得真切——花瓣飘落的方向，分明有一道极淡的白色影子，穿着件熟悉的青布长衫，正站在晨光里，朝着她的方向，微微弯下腰，像是在行礼。（心里又酸又暖：林羽哥，我找到你了，再也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