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揉碎的棉絮，缠在东南山峦的腰际，林羽攥着龙纹玉佩走在最前，玉面被朝阳镀上层暖光，他下意识用拇指摩挲着龙首的尖角——那里的刻痕比别处深些，像是被人常年攥着留下的。露水打湿了青布衫的下摆，每走一步，衣料扫过草叶便带起一串细碎的水珠，落在玉佩上，又顺着龙鳞的纹路滑下去，在地面晕开小小的湿痕。
“这玉佩的震颤频率在变。”沈清雪紧随其后，医书残卷被她按在怀里，指尖悬在玉佩上方寸许，能感觉到气流顺着龙纹的沟壑流动，“就像……脉搏在加速。”她忽然停步，弯腰捡起片沾着晨露的蕨类叶片，往玉佩上一贴，叶片竟顺着龙纹的走向蜷缩起来，叶脉在玉面上印出淡绿的痕。
李壮扛着竹篓呼哧带喘，草鞋陷进泥里拔不出，他跺着脚喊：“林羽哥等等！你这玉佩要是真能变大，咱直接让它驮着走多好！”话没说完，他举着树枝去戳玉佩，却被一股无形的力弹得手腕发麻，树枝“啪”地断成两截，惊得他赶紧把断枝往后藏，装作无事人似的踢开脚边的石子。
苏瑶笑着回头拉他，指尖刚触到李壮的胳膊，林羽怀里的玉佩突然亮起幽蓝的光。她下意识缩回手，却被林羽反手攥住——他的掌心带着晨露的凉，指腹的薄茧擦过她的手腕，两人都顿了顿，目光同时落在玉佩上：龙纹竟在缓缓游动，鳞片间渗出的水珠滴在苏瑶手背上，凉得她打了个轻颤，那水珠却像活物般，顺着皮肤滑进袖口，留下道淡蓝的痕。
“往这边走。”林羽突然转向左侧的山崖，那里的藤蔓垂成道绿帘，露珠在藤叶上连成串，被风一吹便簌簌往下掉。他抬手拨开挡路的藤蔓，指尖在玉佩的龙目处反复摩挲——那是他小时候解不出沈爷爷的草药谜题时，总爱做的动作。藤蔓被拨开的瞬间，崖壁上露出块青黑色的岩石，石面光滑如镜，竟映出四人的影子，只是影子的脚下，隐约有团白雾在翻涌。
绕过突兀的岩石，半人高的洞穴豁然出现在眼前，洞口的青苔厚得能攥出水。沈清雪蹲下身，指尖捻起点青苔碾碎，放在鼻尖轻嗅，又蘸了点唾沫抹在玉佩边缘，眼睫因专注而轻颤：“药香混着龙涎气，是上古结界的标记。”她忽然按住洞壁，掌心贴在青苔最厚的地方，玉佩的蓝光透过她的指缝渗出来，在石面上晕开朵涟漪状的光纹。
李壮举着火把往洞里探，火光被洞壁反弹回来，照得他脸煞白。“胖爷我先探路！”他梗着脖子喊，刚弯腰就被藤蔓缠住脚踝，整个人“噗通”摔在地上，竹篓里的野果滚出来，砸在石壁上发出“咚咚”的响。他慌忙去捡，却发现滚到洞深处的野果，竟凭空消失了。
林羽伸手将他拽起来，指尖触到李壮胳膊时，玉佩突然发烫。洞口的藤蔓像是被无形的手拨开，露出洞内的壁画——神农氏手持玉匣的身影在火光下明明灭灭，脚边的奇花异草仿佛在随风摇曳。沈清雪激动地往前凑，手指在壁画上轻轻游走，突然停在玉匣的位置，指甲盖在石面上叩出“笃笃”声：“这里是空的！”
苏瑶忽然指着壁画右下角，那里有块凸起的石块，形状像枚缩小的玉佩：“这石块能按动。”她的指尖刚触到石块，玉佩突然发出嗡鸣，石块“咔哒”下沉半寸，露出个青铜盒，盒盖的龙纹与玉佩严丝合缝，像是天生就该嵌在一起。林羽伸手去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铜盒被取出的瞬间，洞穴里响起古老的歌谣，调子苍凉又温暖，像有无数人在低声合唱。
“小心！”沈清雪突然掏出药杵护在身前，李壮也举着扁担摆出架势，却被扑面而来的光浪掀得连连后退。苏瑶下意识扑向林羽，两人在光晕中撞在一起，她的额头抵着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见他“咚咚”的心跳，比歌谣的节奏还要急。
壁画里的神农氏动了，捧着玉匣一步步走来，每一步都踩碎石面上的光斑。林羽突然单膝跪地，将玉佩举过头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前辈，晚辈林羽，求见父母遗踪。”他的额角渗出细汗，顺着下颌滴在玉佩上，水珠竟顺着龙纹的沟壑，渗进了玉匣的图案里。
青铜盒“咔哒”弹开，里面躺着半块玉佩。李壮刚要伸手去拿，就被盒中射出的光墙弹飞，后脑勺撞在石壁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还是嚷嚷：“这光墙烫得很！跟赵爷爷的药炉似的！”沈清雪趁机将三根银针插进光墙边缘的石缝，银针在光晕中微微颤动，像在吸收着什么。
当两块玉佩拼在一起的刹那，苏瑶感觉有股暖流顺着指尖涌遍全身，她的发带“啪”地断开，长发散落在林羽手背上，带着晨露的湿。四人被光浪包裹，李壮死死抱住竹篓，里面的野果被震得爆裂，汁液在空中凝成小小的冰晶，折射出七彩的光。
再次睁眼时，云雾漫过脚踝，远处的凤凰崖在朝阳下泛着金红，像只展翅的火鸟。苏瑶踉跄着扶住林羽的胳膊，指尖在他青布衫上攥出褶皱，却发现自己的手心多了株药草，叶片泛着七彩的光，凑近闻，有股淡淡的蜜香。
“这是还魂草。”沈清雪的声音带着颤抖，她的医书残卷正悬浮在空中，纸页哗啦啦翻动，停在一页画着龙纹玉匣的插图上，“传说要用凤凰血浇灌才能开花……”她的指尖刚触到药草，叶片突然化作流光，钻进了合一的玉佩里。
李壮突然指着云海深处，那里有团七彩的光在游动，像只巨大的凤凰：“快看！是真的凤凰！”他忘了疼，张开双臂就要往前冲，却被林羽一把揪住后衣领拽了回来，脚下的碎石“哗啦啦”滚下悬崖，许久才传来回响。
林羽握着玉佩走向崖边，龙纹在阳光下活了过来，盘旋着飞向凤凰崖的“眼睛”。四人跟着龙影来到崖边，石壁上的文字突然亮起，像无数萤火虫在石面上跳跃。沈清雪的手指在文字间游走，突然停在“续命”二字上，一滴泪落在石面上，将朱砂写成的字晕染开，竟显出“守护”两个小字。
玉佩突然发出强光，四人被裹在光里，苏瑶感觉林羽的手始终护在她腰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当光芒散去时，他们已站在山脚下，晨雾散去，阳光把影子拉得很长。林羽低头看玉佩，龙纹中嵌着颗小小的凤凰血珠，在阳光下流转着暖光。
归途上，李壮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草鞋破了个洞，脚趾头露在外面，却还是把剩下的野果往苏瑶和沈清雪手里塞：“拿着拿着，胖爷我不爱吃酸的！”他的竹篓底破了个大洞，走一步漏个野果，引得他时不时回头去捡，像只笨拙的小松鼠。
沈清雪边走边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忽然瞥见苏瑶耳后有片金羽状的光斑，伸手想去碰，光斑却化作流光钻进玉佩。她看着林羽的背影，忽然笑了，将医书残卷卷起来，塞进了布包最深处。
山风带着凤凰崖的花香吹过，林羽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苏瑶，她的发梢还沾着片晨露打湿的柳叶，在阳光下闪着光。他伸手替她摘下，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两人都愣了愣，又同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