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雨混着血腥味砸在脸上，景遥踉跄着撞进破败的山神庙，腐朽的木梁被他撞得吱呀作响，簌簌落下的尘土粘在渗血的伤口上，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他扶着断柱缓缓坐下，玄色长袍下摆早已被划得褴褛，腹部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渗血——那是方才被天界护法的“焚天刃”所伤，若不是他拼着自损灵脉避开要害，此刻早已化作亡魂。山门外，追兵的呼喊声隐约传来，夹杂着法器破空的锐响，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值得吗？”
一个念头突然窜进脑海，像藤蔓般疯狂缠绕。景遥低头看着掌心的血污，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过往的画面——曾在仙门看云卷云舒的日子，与挚友在月下论道的时光，那时六界安稳，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沦为众矢之的，整日在刀尖上搏命。
“伪天道”布下的幻境虽假，却能让众生安于虚妄，至少不必像现在这样，时刻面临生死危机。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破妄剑被他按在膝上，剑鞘上的纹路在昏暗的庙里泛着微弱的光。若是当初选择默许，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杀戮？是不是就不用看着一个个修士因“伪天道”的谕令，变成失去理智的追兵？
灵力在体内紊乱地冲撞，伤口的疼痛愈发剧烈，连带着心口也闷得发慌。景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竟生出几分疲惫的念头——或许，就这样放弃也不错？
就在这时，膝上的破妄剑突然震颤起来。
起初只是细微的嗡鸣，随后越来越响，剑鞘上的纹路像是被唤醒的星辰，次第亮起，柔和的白光顺着景遥的掌心蔓延，缓缓包裹住他的伤口。那光芒没有凌厉的杀气，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将他脑海里的迷茫与动摇一点点驱散。
景遥猛地睁开眼，低头看向破妄剑。剑身在鞘中剧烈震动，仿佛在急切地诉说着什么。他伸手握住剑柄，指尖刚触碰到冰凉的金属，一段模糊的记忆便涌入脑海——那是他初得破妄剑时，师父说的话：“此剑能破虚妄，亦能守本心，唯有心坚如铁者，方能握其锋芒。”
雨声似乎小了些，山门外的追兵声也变得遥远。景遥看着剑身上愈发璀璨的白光，突然想起那些被“伪天道”幻境困住的生灵——他们在虚假的安稳里失去自我，如同提线木偶，而他要做的，不是逃避，而是唤醒。
腹部的疼痛在白光的滋养下渐渐缓解，紊乱的灵力也重新变得温顺。景遥缓缓站起身，破妄剑的光芒映亮了他眼底的坚定，方才的迷茫与怀疑，已被决绝取代。
他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污与雨水，握着破妄剑走向庙门。门外，追兵的身影已出现在山道尽头，灵光闪烁，杀气凛然。
景遥深吸一口气，将破妄剑轻轻拔出。剑刃出鞘的瞬间，白光骤然暴涨，穿透雨幕，在昏暗的天地间划出一道耀眼的光痕。
“我选的路，从未错。”
他轻声自语，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随后，他足尖点地，迎着追兵的方向，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破妄剑的光芒在他身前流转，既是守护，也是劈开虚妄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