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敢！”
她色厉内荏地尖叫，眼底却藏不住惊惧。
“我……我要想办法，让他在农场里名声变臭！”
徐卫东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最后一点耐心也消磨殆尽了。
他现在无比确定，周建军是真的敢，而且说到做到。
再跟李桂香这个蠢女人搅和在一起，迟早要被她拖下水。
“随便你吧。”
徐卫东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再也不想管她的死活。
第二天，天刚放亮，男人们又一次集合，浩浩荡荡地朝着江边进发。
冰窟窿周围又冻上了一层薄冰，众人几下砸开，便开始合力往上拉渔网。
渔网很沉，像是挂住了江底的巨石。
“一、二、三，拉！”
蒋根生扯着嗓子喊着号子。
几十号人憋红了脸，手臂上的青筋像蚯蚓一样暴起，合力将渔网一点点地拖出水面。
当巨大的网兜被彻底拉上冰面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网里，全是活蹦乱跳的大鱼！
一条条都有半人高，二三十斤重，在冰面上“啪啪”地甩着尾巴，鳞片在晨光下闪着银色的光。
相比之下，那些一斤多的小鱼，在网里都显得不够看，直接被众人嫌弃地扔回了冰窟窿里。
“发财了！发财了！”
“我的娘嘞，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大鱼！”
人群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大家伙热火朝天地将鱼装上爬犁，来回拉了好几趟，才把这几千斤的“战利品”全都运回营地。
还没到食堂，一股浓郁的鱼肉香味就霸道地钻进了所有人的鼻子里。
只见食堂门口，刘老栓已经支起了一口行军大锅，锅里正“咕嘟咕嘟”地炖着鱼块，奶白色的汤汁翻滚着，香气四溢。
会计李华站在一边，起初还心疼地念叨。
“这鱼多金贵啊，连点白菜土豆都不配，就这么干炖，太浪费了。”
旁边有人告诉她，这是陈连长特意吩咐的，就是要让大家好好解解馋，犒劳一下。
李华一听，立刻不说话了，还主动让厨房蒸了两大笼的二合面馒头。
下午两点多，最后一批人拉着鱼回到营地，所有人都被那股香味勾得走不动道，直奔食堂。
刘老栓的手艺确实没得说，用东北的大酱炖鱼，不仅没有丝毫腥味，反而将鱼肉的鲜美发挥到了极致。
高保国早就占好了位置，特意给周建军和王铁牛盛了满满一大碗，里面全是没什么刺的肥美鱼腹肉。
王铁牛捧着碗，大口大口地吃着，烫得直吸气，嘴里却含糊不清地嚷嚷。
“香！太香了！这日子，给个神仙我都不换！”
周建军也慢慢地吃着，鱼肉炖得烂熟，入口即化。
他看着周围一张张满足的笑脸，轻声说道：“等过年，没准还能分到猪肉。”
他又补充了一句，像是在说给王铁牛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跟最早来开荒的前辈们比，咱们这日子，已经算好的了。”
一顿饭吃得酣畅淋漓，所有人都心满意足。
吃完饭，周建军正要去水槽边刷饭盒，高保国却一把抢了过去。
“建军，我来我来，你歇着。”
他的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
周建军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他停下脚步，直视着高保国的眼睛，语气平淡。
“高保国，我身上可没什么东西能给你的。”
别在我这溜须拍马，没用。
高保国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有些手足无措，搓着那双满是老茧的手，嘿嘿干笑了两声。
“建军兄弟，你误会了。”
高保国凑得更近了些，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哼。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觉得你是个有本事的，想跟你学学。”
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丝近乎卑微的祈求。
“以后你跟铁牛兄弟的饭，我包了。不用你们动手，保证给你们弄得热乎乎的。”
“我也不求别的，就……就你们打猎弄到啥好东西，能分我一口汤喝就行。”
高保国知道，在这北大荒，光靠食堂那点东西，人是熬不住的。
周建军看着他，眼神里的锐利慢慢收敛。
他明白高保国的想法，这是最现实的生存法则。
用自己的手艺，换取活下去的资本。
“行。”
周建军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他确实懒得在做饭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
高保国顿时大喜过望，连连点头哈腰，抢着把王铁牛的饭盒也拿去刷了。
离开食堂时，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人脸上，疼得厉害。
周建军裹紧了身上的棉大衣，和王铁牛并肩朝着宿舍走去。
就在拐过一个土坯墙角时，他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影鬼鬼祟祟地从他们宿舍的门口溜了出来，一闪身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是李桂香。
周建军的脚步微微一顿，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王铁牛没注意到，还在那儿兴高采烈地回味着鱼肉的鲜美。
“建军，你说这鱼咋就那么好吃呢？”
周建军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
回到宿舍，一股冷风从没关严的门缝里灌进来，吹得煤油灯的火苗一阵摇曳。
屋里很安静，其他人还没回来。
周建军径直走到自己的铺位前，那只洗得发白的帆布行李袋，被随意地扔在炕头。
他伸手摸了进去。
指尖触及到的，不是柔软的衣物，而是一个硬邦邦的棱角。
他心里一沉，将那东西掏了出来。
是一本书。
书的封面是硬壳的，上面印着一行他完全看不懂的，像是鬼画符一样的字母。
他翻开一页，里面的文字同样陌生。
这不是英文。
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这是俄文。
在这片毗邻苏国的土地上，一本俄文书，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好狠的毒计。
周建军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彻骨的冰寒。
他甚至来不及细想李桂香是从哪里弄来这本书的。
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呵斥声由远及近，正朝着他们宿舍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