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将地上那坨东西收拾出人形，五条悟有些嫌弃的拎着人跟着无邪下山。
高专位于山上，有结界，普通人进不去，为了等下方便把人交给警察叔叔，无邪报的地址是高专山下的那个路口。
安室透的速度很快，无邪他们才下去没多久，连晚饭的菜单都还没商量完，闪烁着红蓝警示灯的警车就停在了那探子当椅子坐的两人面前。
只是无邪没想到下车的人是早上才见过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哟，真是好巧啊，无先生。”
萩原研二揽住松田阵平的肩膀高兴的对着无邪打招呼，而松田阵平这是看着地上那坨勉强算得上人形的东西嘴角抽搐了几下。
这应该算滥用私刑了吧?
他们俩本来都回家准备好好睡上一觉了，刚躺下就接到了来自安室透的委托。
金发首席在收到无邪提供的文件时就知道无邪想表明的是什么，公安里既然有人可以为了在五条悟这个咒术最强面前露面而将他的资料拱手送人，那肯定还有人会经受不住诱惑将其他的情报再次出卖。
想来想去，方便接手和无邪有关事宜的合适人选就只剩档案刚刚被他调到零组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这也是早上才见过的两人出现在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站在无邪面前的原因。
“帮我向安室先生问好。”
无邪没有过多寒暄，毕竟该说的东西早在早上见面的时候就已经说完了，现在，他得和五条悟去高专的档案库里寻找这些年因为意外死在外面的学生档案了。
这些都是血债，是五条悟即将一笔笔跟高层算清楚的东西。
走进灯光灰暗的档案室，无邪翻看着档案上笑容明媚但早已前往彼岸的少年少女，低声念了几句。
他当初为了计划剃了头发在西藏出家当了喇嘛，是真真实实的在庙里住了很久，每天都在浸润梵音和香火气里。
看到他的光头，小花当时先是沉默，然后转过身笑的肩膀颤抖，一旁还有个黑瞎子煽风点火，加上胖子的大呼小叫，一时间场面乱得像一锅粥……
但却是无邪那段时间里难得的轻松，朋友的陪伴比那些繁琐的经文更能让他静下心来。
长时间维持的习惯是会刻进骨子里的，比如无邪逐渐严重的烟瘾，比如他现在脱口而出的往生经文。
五感被咒力加成过的五条悟听到了无邪口中低喃的内容，有些震惊的看了眼垂头阂眸，神色悲悯的无邪，有一种看到夏油杰穿着袈裟站在台上布教的异样感。
只是无邪看起来比夏油杰的妖僧样要可信得多。
五条悟是真心实意想当老师的，所以基本每一个经过他手的学生他都记得，有了名字和年份，他们的翻找工作进展飞快，不多时，无邪和五条悟身边有了一摞半人高的落灰资料。
高专招生艰难，但夜蛾和五条都是好老师，每个人的档案都写得很详尽，齐腰高的文件里有很大一部分是学生们写的任务报告还有夜蛾正道和五条悟关于任务的评语。
一字一句间都是他们对这些咒术界未来希望的期盼和祝愿，但当人变成一抔黄土后，这些曾被细细记录的东西也被放在了这暗不见天日的档案室里，落满灰尘，不再有人翻阅。
除了五条悟和夜蛾正道，也不再有人将这些学生记在心里。
手上的纸张泛黄，带着岁月浸染的痕迹，无邪侧头看了一眼还在整理的五条悟，思索了一下才开启了他们进这里以后的第一个话题。
“你知道我的过去吧。”
“嗯，知道一点。”
五条悟的目光落在手上的东西上，但无邪知道五条悟看得见。
为了快速查阅，他们并没有将资料搬到另外一边的桌椅那边去，而是随意的坐在地上，无邪将手里的这份资料又翻了几页后将厚厚一沓全部丢在了他们挑出来的那摞上。
双手撑在身后向后仰去，任由自己靠在全是灰尘的书架上，目光看着同样昏黄的天花板，但眼睛没有聚焦。
“其实我们俩还挺像的，那位夏油先生为了理想和你分开十年，而小哥也离开了我十年。”
五条悟没有打断无邪的话，但是那双没有墨镜遮掩的澄澈眼眸却转了过来，落在无邪带着追忆和释然的脸上。
十年的计划里处处都布满了血腥和算计，无邪作为无家第三代出生的“纯白之人”，是九门留下的后手，在小哥进入青铜门之后，原本隐藏起来都魑魅魍魉全部从暗处爬了出来。
为了自保，也是为了大家的以后，无邪从一个看到伤者，不管好坏，下意识都是想去帮忙的热忱青年变成了一个主动手染鲜血的蛇精病。
时间是一把杀猪刀。
把无邪和他在意的人磋磨成了自己都感觉陌生的模样，但从青铜门里出来的小哥像是放进了时间的保鲜夹缝里，一句“你老了”让无邪瞬间从杀伐果断的小佛爷变成了当初墓里一步三跟头的天真。
虽然只是瞬间，但依旧让无邪想要痛哭出声。
只是他这些年太苦，苦到情绪开始异常波动时他下意识的反应的端起经历过风风雨雨检验的假面。
苦到他流不出眼泪，只能在下山的路上一直盯着那个只出现在自己梦里出现的家伙看，害怕着又是他濒死时的一场幻梦。
十年啊……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五条悟安静的听着，他在亲手送走夏油杰后，总是会处于这样的沉默。
当然，在学生，在夜蛾和硝子，在那些令人作呕的高层面前，他还是那副嚣张肆意的模样，但在无邪这里，他还是不想勉强自己牵动嘴角。
“我其实见过杰……”
当无邪讲到他为了计划剃掉头发出了几年家时，五条悟开口接过了原本只有无邪的独角戏。
“六眼找人很好用，总监会那边也经常安排这样的任务。”
五条悟有着自嘲的点了下自己的眼角，基本无时无刻开启的无下限让他的指尖没有沾到一点灰，但无邪就是感觉五条悟的眼尾红了点。
“盘星教的据点也在东京，东京就那么大，两个人总会遇见。”
他看见夏油杰的时候是他们已经决裂后很多年，具体多少年五条悟有些记不清了，只是那段时间他在高层和学校之间辗转，数不清的任务占据了他全部的空闲时间。
好不容易甩掉了辅助监督和响个不停的手机，五条悟看见了路边排起长队的可丽饼店，他一时兴起打算去排队，但在迈步过去之前看见了在人群里格外显眼的黑发青年……
空气里原本的甜腻香气变得苦涩，夏油杰转头时已经看不见五条悟有些仓皇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