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里悄然滋生。
有人说,是北境的蛮族派了奸细潜入京城,意图不轨。
也有人说,是宫里出了大事,陛下龙体有恙。
但流传最广,也最让人信服的版本,是关于济世亲王萧济安的。
那个传闻,经过一天一夜的发酵,已经变了无数个版本。
有的说,济世亲王因为岳父遇袭,悲痛欲绝,要去城外寺庙为岳父祈福。
有的说,他其实是去与某个神秘人物会面。
更离谱的是,有人言之凿凿的说,济世亲王其实是被妖孽附体,明日要去观音寺请高僧驱邪。
无论哪个版本,都指向了一个共同的结果。
萧济安,明日深夜,会独自一人,离开戒备森严的王府,出现在城外。
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就像黑夜里最亮的篝火,是饿狼眼中最肥美的羔羊。
秦王府。
李世民站在窗前,看着院中那棵已经开始落叶的梧桐,眼中是志在必得的光芒。
“殿下,大事已定。”
长孙无忌在他身后低声禀报,
“天机楼那边传来最新消息,传说中的天机楼血令已下,判官‘无常’亲率四大天字杀手‘血屠’‘天煞’‘无相’跟‘魅影’尽数入京,此刻已在玲珑阁待命。”
听到这个消息,李世民身体微微一震,眼中先是闪过一丝不敢置信的惊讶,那惊讶随即就化为难以抑制的狂喜。
“好!好!好!”
他连说三个好字,忍不住大笑起来,声音里满是快意。
“楼主血令!判官亲临!四大天字杀手!哈哈哈!天机楼这是被逼到何种境地,竟下了如此血本!看来他们比本王更想让萧济安死!”
短暂的兴奋过后,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长孙无忌,追问:
“我们的人呢?”
长孙无忌立刻躬身回答:“殿下放心,我们的人也已全部就位,在卧龙山通往观音寺的路上,布下三道防线。
玄甲卫作为最后的杀手锏,由臣亲自统领,埋伏在山坳出口。”
“四弟那边布置如何?”
“燕王殿下已传来回信。”
“他麾下精锐‘燕云十八骑’会封死卧龙山东侧所有可能逃离的小路。条件是,事成之后在北境的所有商路,尽归于他。”
“商路?”李世民不屑轻笑一声,“待本王君临天下,整个天下都是我的,区区几条商路,给他又何妨。”
“天机楼,燕王府,再加上我们的玄甲卫……这一次,天罗地网,看他萧济安还如何插翅逃出生天!”
“殿下英明。”长孙无忌恭维道,“经此一役,朝中再无人是殿下的对手。”
李世民的目光,却幽幽投向了皇宫的方向。
对手?
他的对手,从来都不是萧济安。
萧济安,只是他通往那个至高无上位置的,最后一块,也是最硬的一块绊脚石而已。
“传令下去,”他收回目光,语气森然,
“今晚,让所有人都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明日本王要让他们用最锋利的刀,去迎接我们尊贵的济世亲王。”
而风暴的中心,济世亲王府。
书房内。
萧济安正拿着一把小巧的剪刀,慢条斯理的修剪着一盆君子兰。
他剪的很认真,如同护理一件稀世珍宝。
一道身影,随后出现在他身后。
来人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粗布短打,脸上带着风霜之色,正是已经“消失”了两天的赵虎。
“王爷。”
赵虎低声汇报,却掩不住其中的兴奋。
“都安排好了。五百亲卫已全部化整为零,潜入卧龙山,在您指定的位置设下埋伏。丞相府的暗卫跟太师府的死士,也已就位。”
“还有那些在‘以工代赈’中受过您恩惠的青壮,属下挑选了五百个最悍不畏死的,他们不要钱,不要命,只求能为您尽一份力。他们将负责最外围的封锁,保证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萧济安头也没回,手中剪刀落下,一片多余的黄叶应声而断。
“告诉他们。”
他淡淡开口,声音平静的听不出一丝波澜。
“明晚之后,京城的杂草,就该除尽了。”
“是!”
赵虎的身影,再次融入阴影,悄然离去。
萧济安放下剪刀,看着那盆修剪的恰到好处的君子兰,满意点头。
万事俱备。
现在,只等东风,也只等,那些急着来送死的客人了。
第三日。
皇宫,甘露殿。
年迈的天武大帝披着一件寻常灰鼠皮袄,正与贴身的老太监对弈。
殿内烧着上好的银骨炭,暖如春日,与殿外那肃杀的清晨寒气隔绝开来。
“啪。”
天武大帝落下一枚黑子,吃掉白子的一角。
“天气,要变了。”他看着棋盘,声音平静。
老太监恭敬躬身,为皇帝的茶杯续上热茶,轻声道:
“回陛下,钦天监说,今夜恐有雷雨,风大气寒,陛下还需保重龙体。”
皇帝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他的目光浑浊,却又仿佛能看透一切。
“风大,是好事。能吹走些乌烟瘴气,园子里的树长得太茂盛了,枝叶交错,都快遮住了阳光。
是该让雷劈一劈,修一修了,死掉些枝丫,主干才能长得更壮实。”
老太监的头埋得更低。
“陛下说的是。”
皇帝将那杯茶又放回桌上:
“让禁军守好宫门。今夜无论宫外有什么动静,哪怕是天塌下来,也不许出宫一步。朕……乏了,要早些歇息。”
“奴婢遵旨。”
燕王府。
演武场上,寒气逼人。
四皇子朱棣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冒着腾腾热气。
他手中握着一杆丈八长枪,舞的虎虎生风,枪尖每一次破空,都发出一阵尖锐呼啸。
一套枪法使完,他收枪而立,气息沉稳,不见丝毫疲态。
一名心腹将领递上毛巾跟温热的参茶。
“殿下神勇不减当年。”
朱棣接过参茶,一饮而尽,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鸷。
“神勇?哼,再神勇又如何?还不是要被一个所谓的‘济世亲王’压在头上?”
他将茶碗重重掷在地上,摔的粉碎。
“父皇偏心!二哥狡诈!凭什么所有的风头都让他们占了?我镇守西异,抵御外辱,功劳难道比他萧济安在京城里写几首酸诗要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