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深妍满月那天，阳光格外明媚。小深时蹦蹦跳跳地跑到围栏边，手里攥着一张画纸，纸边被他捏得有些皱，显然是一路紧紧攥着过来的。
他穿着蓝色的小外套，头发软软的，跑起来时衣角随风飘动，像只欢快的小鸟。
溪午先注意到他，立刻从鹿深时身边绕过去，主动低下头，用鼻子轻轻蹭了蹭小深时的手心。
他动作轻柔，生怕吓到这个小小的孩子，黑色的眼眸里满是温柔。
小深时立刻笑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把画纸展开，举到溪午面前，声音里满是骄傲：“溪午你看！这是我妹妹，我画的！我昨天画了一晚上，妈妈说我画得特别好！”
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两个小人，一个穿着裙子的大人抱着更小的小人，小人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太阳，旁边还用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写着“妹妹深妍”四个字，笔画稚嫩，却看得出来格外认真。
溪午看了一眼，转头对着树影处的鹿深时轻嘶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鹿深时听到。
他知道鹿深时还在躲着小深时，怕自己的出现会打乱时空，却还是想让他看看小时候的自己，看看那个充满活力的小深时。
鹿深时躲在树干后，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小深时兴奋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熟悉的暖意。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第一次见鹿深妍，也是这样拿着画跑遍了整个院子，跟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炫耀自己的“大作”，连睡觉都要把画放在枕头边。
正看得出神，突然听到小深时对着溪午小声说，声音里带着点委屈：“其实我之前有点不喜欢妹妹，我以为妈妈生病都是因为她。妈妈住院的时候，我偷偷哭过好几次，怕妈妈再也回不来了。”
溪午的耳朵动了动，轻轻往前凑了凑，用头蹭了蹭小深时的胳膊，像是在询问“后来呢”。
他的动作温柔，让小深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鬃毛，手指轻轻划过黑色的毛发。
“后来妈妈跟我说，妹妹是上天送的礼物，”小深时的声音放得软软的，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妈妈说，她怀妹妹的时候，每天都能感觉到妹妹在肚子里动，就像我小时候一样。妈妈还说，有了妹妹，以后就有人陪我玩，陪我上学，再也不会孤单了。”
他顿了顿，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像是有星星落在里面：“我现在不讨厌妹妹啦，我要保护妈妈和妹妹！谁都不能欺负你们，连爸爸都不行！”
树后的鹿深时心里一酸，眼眶瞬间发热，眼泪差点掉下来。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也有过同样的想法，总觉得妹妹抢走了妈妈的注意力。直到后来看到妈妈抱着妹妹温柔的模样，才明白家人的意义。
溪午像是察觉到他的情绪，悄悄往后退了两步，用身体挡住了小深时的视线，对着树干方向低低地嘶鸣了一声，声音里满是安慰，像是在说“别难过，一切都在变好”。
小深时又在围栏边待了一会儿，跟溪午说了好多学校的事，比如今天得了小红花，老师夸他听话，还说要把小红花送给妹妹。
直到鹿爸在远处喊他回家，他才依依不舍地挥挥手：“溪午，我明天再来看你！我会带妹妹的照片来！”
说完，他蹦蹦跳跳地跑远了，衣角在阳光里划出一道欢快的弧线。
等小深时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溪午立刻快步走到鹿深时身边，用头轻轻撞了撞他的脖子，语气里带着调侃：“小时候的你，还挺懂事的嘛。不过皱着眉头说‘讨厌妹妹’的时候，像只气鼓鼓的小团子，脸颊鼓鼓的，特别可爱。”
鹿深时的耳尖瞬间红了，像是被夕阳染了色。他连忙转过头，假装低头啃草，草叶在他嘴里嚼得很慢，却没尝出任何味道：“哪有……小时候不懂事，胡思乱想。”
“怎么没有？”溪午追着他的方向，故意绕到他面前，用鼻子轻轻蹭他的耳朵，温热的呼吸让鹿深时的耳朵更热了。
他笑着说：“刚才小深时说要保护妈妈和妹妹，眼睛亮闪闪的，跟你现在担心人的样子一模一样。你上次透过闻钟看到了鹿妈的照片，不也说要保护她们吗？”
鹿深时被说得不好意思，猛地抬起头，用头轻轻顶了一下溪午的胸口，力度很轻，像是在撒娇：“再调侃我，我就不理你了！”
溪午却顺势低下头，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鼻尖碰了碰鹿深时的鼻尖，声音放得温柔：“好，不调侃了。不过我是真的开心，你终于能放下一点心了，不用再每天皱着眉头。你看你，这段时间瘦了不少，蹄子都细了。”
这时，闻钟从树影里飞出来，翅膀带着轻微的震动，落在鹿深时的背上。他翅膀的光晕比平时暗了些，语气也恢复了平时的清冷：“我以后不会再去小深时的梦里了。”
鹿深时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闻钟，眼里满是疑惑：“为什么？之前不是说，可以陪他在梦里看看草原，让他开心点吗？”
“你的记忆里没有我。”闻钟的触角碰了碰鹿深时的鬃毛，声音很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认真。
“如果我一直出现在他的梦里，会留下不该有的痕迹，万一打乱了时空，反而会影响他的生活。”
鹿深时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他知道闻钟说得有道理。他轻声说：“我知道了，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忙，辛苦你了。”
闻钟的翅膀颤了颤，没再多说，只是往鹿深时的鬃毛里钻了钻，像是在寻找一个更舒服的位置。
日子一天天过去，鹿深时还是没见到鹿妈，只有小深时每天准时来动物园。
有时他会背着书包坐在围栏边，跟溪午说学校的事。今天得了小红花，昨天和同学吵架了，明天要去春游。
溪午总是耐心地听着，偶尔用蹄子在地上画个小圆圈，或者用鼻子蹭蹭小深时的手，回应他的话。
小深时也不介意溪午不能说话，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像是在跟最亲密的朋友分享心事。
直到小深时上小学的那天，清晨的阳光格外明媚，小深时背着蓝色的书包，里面装着新的文具盒和课本。
鹿深时终于看到了鹿妈，她穿着浅灰色的外套，脸色比之前红润了不少，怀里抱着一岁多的鹿深妍，鹿深妍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手里攥着一个小玩具。
言荞手里牵着小深时，慢慢走到围栏前，脚步还有些轻缓，显然还在恢复中。
这次来也只是出来透透气而已。毕竟去远的地方鹿原清也不放心。
鹿深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躲到溪午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紧张地看着鹿妈和妹妹。
“这就是深时和溪午，”言荞轻声说，把鹿深妍往怀里抱了抱，声音里满是温柔，“之前妈妈生病，多亏了他们陪着阿深，让他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
鹿深妍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溪午，突然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声音软软的，像是在跟溪午打招呼。
溪午见状，慢慢低下头，用鼻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小手。鹿深妍被逗得咯咯直笑，小爪子抓住溪午的鬃毛，不肯放手。
鹿深时看着妈妈苍白却带着笑意的脸，又看了看鹿深妍可爱的模样，心里的石头终于又落下一块。
他慢慢从溪午身后走出来，对着鹿妈轻轻嘶鸣了一声，像是在打招呼。溪午悄悄用尾巴勾了勾他的蹄子，尾尖轻轻蹭过他的皮肤，声音里满是欣慰：“你看，妈妈和妹妹都好好的，你不用再这么紧张了。
鹿深时看着溪午眼底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心里的紧绷感终于又松了些。言荞又在围栏边待了一会儿，跟他们说了些家里的事。
小深妍学会了翻身，小深时每天放学都会帮着喂妹妹喝奶粉，还会给妹妹唱在学校学的儿歌。
直到阳光渐渐升高，鹿原清打来电话催他们回家，言荞才抱着鹿深妍，牵着小深时慢慢离开，离开前还对着他们挥了挥手：“我们下次再来看你们。”
鹿深时和溪午都点了点头回应着。看她们走远鹿深时彻底放心了些。
“好了现在可以安心了。我们好好的吃饭吧。别再多想了。”溪午蹭着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