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激动的跑进屋里的时候，就看见，老太太精神奕奕的靠坐在窗沿上，身后靠着一床棉垫子。
姜时玥拿着一块湿布，仔仔细细的给老太太擦脸，擦脖子，擦手，又拿来木梳子，一点一点的把姥姥杂乱成团的头发梳开。
小老太太岁数大了，满头的银发，因为生病的原因，干枯没有光泽，她就用梳子沾着温水，一点一点的梳开那些打在一起的结。
刘峥，刘琦和刘春草，兄妹三人，赶紧扑到炕上，立即凑到老妈的跟前说话，想要老妈看他们一眼。
“妈，我是大峥子，您大儿子，认得我不？”
“妈啊。，您可算醒了，我是您大闺女的，春草，您好点没有？”
“妈，我是小四啊，您二儿子，您可算是好了，我这就去找赤脚大夫来给您瞧瞧，他那张破嘴啊，还说您活不过一星期了，这下啪啪打脸了吧，哈哈哈，我的亲妈啊，您终于是好了。”
刘琦还没说完的时候，两个巴掌就已经呼到了他的脑袋上，刘峥按着刘琦，让他赶紧“呸呸呸，乌鸦嘴。”
刘春草轰着他：“赶紧去敲木头，哪壶不开提哪壶，咱妈好着呢！”
老太太看着儿女在身边，打闹的场景，嘴角扬起轻微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着都了无生气，姜时玥看见姥姥这个状态的时候，她的手都是抖着的。
即使她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依然对死亡保持了敬畏。
“妈，大舅，二舅，你们赶紧坐上来，跟姥姥说会儿话，大哥哥，快去田里，把我二舅妈还有哥哥弟弟们都喊回来，二哥哥，你赶紧去把院子里的熊肉全都藏到地窖里，再骑我的自行车，把我哥哥跟爸爸喊过来。”
她突然这样，弄得满屋子的人莫名其妙的，姜时玥好不容易憋住了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嘶哑着声音大吼：“快，快去，时间不等人，姥姥她····等不起，等不起了····呜呜呜呜·····”
刘春草慌乱的爬上炕，脸上的表情都失控了，呼声声越来越粗，当她握上老妈那双已经冰冷的手时，一屁股跌坐在炕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近乎癫狂的不断的揉搓着老太太的双手，想要通过摩擦给老太太的手再搓热，只要热了人就能回来了。
刘峥跟刘琦赶紧凑上前，他们跪在老妈的身前，直愣愣的看着老妈，嘴唇都是哆嗦的，刘琦更是抬起手照着自己就抽了两嘴巴子。
口中呢喃着：“都怪我，都怪我，我是乌鸦嘴，妈，我错了，错了，您看看我，儿子舍不得您啊！”
已经是这个时候了，说什么都好像是那么的无力，姜时玥给姥姥打扮的利利索索的，董慧春就已经去把寿衣从厢房找了出来，她把平平整整的新衣服放在老太太的面前。
哄着眼睛，哑着嗓子，哆嗦着来到婆婆的跟前：“妈···妈啊！喊了您几十年的妈了，今天就让媳妇送您一程，这身新衣服，是您外孙女特意给您买的新布料，您瞧瞧，稀罕不？
我跟弟媳妇的手艺，您老心里有谱，都是您亲手教导出来的，妈，这辈子儿媳妇能嫁进您的家里来，是儿媳妇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您坚持住喽，咱家的小辈都舍不得您呢！”
老太太口不能言，可那一双眼睛却特别的有神，那慈爱的眸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有不舍，有心疼，有期待，唯独没有怨恨。
董慧春把兄弟二人赶出去，她跟刘春草眼中含着泪滴，一起给老太太换上寿衣，而姜时玥，她也被赶了出去，任她怎能要求，大舅妈跟老妈都不松口。
大舅舅跟二舅舅，两个魁梧的汉子， 丧气的蹲在门口，不断地揉搓着自己的脑袋，时不时的抬头看向里屋的方向，支棱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声音。
“为啥要把我赶出来啊？”
姜时玥不知道为什么，老妈跟大舅妈连窗子后面的帘子都给拉上了，她想不明白，大舅跟二舅是男的，她可是个女的，为啥还要把她给赶出门啊？
有什么是她不能看的？
屋里面
董慧春跟刘春草把老妈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皱皱巴巴的皮肤，耷拉在枯瘦的身上，这小半个月，老妈本就消瘦的身体，更是油尽灯枯。
身上除了皮，就是骨头，都快没有肉了。
姑嫂谁都没有表现出什么，而是擦掉脸上的眼泪，柔声跟老妈说着话，轻手轻脚的给老妈换上新的衣服。
不止是新衣服，董慧春还给老太太做了一双新布鞋，里面垫着新鞋垫，就连棉袜子都是特意买的新的成品袜子。
白色的棉布袜子，老妈最爱干净了，走的时候，也得干干净净，体体面面的。
刘磊跟刘垚兄弟两个，刘垚去低头喊的他妈跟兄弟们，刘磊则是朝着红旗屯赶去，一路上，自行车都快被他蹬出火星子来了。
二舅妈崔素素带着孩子们跑进院子的时候，就听见屋里一声接一声的哭喊，她的双腿当时就软了，连怎么进到屋来的都不知道了。
进门腿软的一下子就跪下了，嚎啕大哭着朝着婆婆身边爬：“妈。，妈啊！您咋就不等等媳妇啊，怎么就不能让媳妇送您最后一程啊，我连您最后一面都没见上，您的心怎么这么狠啊······”
刘琦扶着自己的媳妇，他的眼泪也是一直控制不住的往外流，嘴唇都被他咬出血了，也止不住的流眼泪。
姜时玥扶着快要哭晕过去的老妈，小声的安慰着，她抱紧老妈，不断的用手给在老妈的双手，后背，来回的搓着，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老妈已经哭的双眼迷离，浑身都冒着虚汗。
她害怕，姥姥还没下葬，妈妈就把自己的身体给弄垮了，赶紧掏出一块糖，塞进老妈的嘴巴里，防止老妈哭晕过去。
刘峥看向二儿子，指挥着小子们：“二小子跟你弟弟，去你们小姨家里，告诉你小姨，奶奶走了，让她赶紧过来，送你们奶奶最后一程。”
却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