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个身影在荒野上行进。
他们穿着程钧特制的灰黑色作战服，背着鼓囊囊的行囊，身上挂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
队伍最前面，露娜扎着高马尾，紧身皮甲勾勒出她窈窕的身材。她那对雪白的长耳时不时地转动，警惕地捕捉着周围的动静。
程钧走在她旁边，手里拎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方盒。那是他临时改装的“便携式魔能探测仪”，上面的指针正随着周围源质浓度的变化而微微颤动。
越往东北走，空气里那股荒古的气息就越浓。
原本还能看到些野草和灌木，现在连根杂草都不剩了。脚下的土地干裂，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水分，踩上去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
“先生。”
露娜压低了声音。
“我感觉到了。”
她的手按在胸口，那里有一枚程钧送给她的核心晶片。
“这附近的源质流动……不对劲。”
程钧点了点头。
他手里的探测仪上，指针已经开始无规律地乱跳。
“源质场紊乱。”
他抬起头，看向远方那片暗紫色的扭曲森林。
“咱们快到了。”
又走了半个时辰。
眼前，终于出现了一座镇子。
准确地说，是镇子的残骸。
破败的木屋东倒西歪，墙上全是爪痕和焦黑的烧灼痕迹。街道上散落着破碎的车轮和生锈的武器，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的臭味。
“裂隙镇。”
程钧看了眼地图，确认了位置。
这里原本是破碎深渊边缘最后一个补给点。
现在，只剩下一具尸体。
队伍停了下来。
卡恩挑选的十名老兵迅速散开，警戒四周。
程钧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东西，轻轻一按。
“嗡——”
一架“蜂-I型”无人机从他手里弹射而出，螺旋桨高速旋转，发出细微的嗡鸣声，朝着镇子上空飞去。
露娜站在他身边，看着那个小小的黑影在空中盘旋。
程钧眯着眼，盯着手里那块显示屏。
屏幕上，无人机传回的画面一帧帧闪过。
破败的房屋，空荡荡的街道，还有……
“等等。”
程钧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按了几下按钮，让无人机降低高度，对准镇子中心那栋最大的建筑。
那是镇子的酒馆，现在门口插着一面破烂的旗帜。
旗面上，是一头咆哮的巨熊。
狂熊帝国的军旗。
“有人占了这里。”
程钧把屏幕递给露娜。
露娜看了一眼，眼神冷了下来。
“狂熊帝国的叛军?”
“应该是。”
程钧收回无人机，抬手做了个手势。
队伍立刻收拢阵型，所有人端起了魔能枪，保险全部打开。
他们沿着镇子边缘，小心翼翼地摸了过去。
越靠近，那股腐臭味就越浓。
露娜的鼻子皱了皱，那对雪白的长耳紧紧贴在脑后。
“有尸体。”
她压低了声音。
“还有……活人的气息。”
程钧点了点头。
他能看到，酒馆的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火光，还有影子在晃动。
他抬起手，做了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队伍停了下来。
程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十几个米粒大小的黑色颗粒。
他捏起一颗，轻轻一弹。
那颗粒无声地飞了出去，落在酒馆的墙角，牢牢地粘在上面。
微型窃听器。
程钧戴上耳机，闭上眼睛，专注地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
“……他妈的，这鬼地方连只老鼠都没有！”
一个粗哑的声音在咒骂。
“老大，咱们在这儿守着有什么用?那些贵族老爷们早就忘了咱们！”
“闭嘴！”
另一个更阴沉的声音响起。
“再等三天。三天后要是还没人来接应，咱们就自己进深渊！”
“进深渊?老大你疯了?！”
“不疯能活吗?！”
那个阴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歇斯底里。
“风鹰那帮鸟人被打残了，狂熊那边也自顾不暇。咱们这群丧家犬，不进深渊找条活路，就只能等死！”
程钧摘下耳机，睁开眼睛。
他看向露娜，用口型说了两个字。
“叛军。”
露娜点了点头。
她伸出手，五指轻轻一握。
一股无形的风在她掌心凝聚。
程钧抬起手，做了个“准备”的手势。
十名老兵迅速散开，占据了酒馆周围所有的制高点和掩体。
魔能枪的枪口，全部对准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程钧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圆柱形的金属罐，拔掉保险栓，用力朝着酒馆的窗户一扔。
金属罐“哐当”一声砸碎了玻璃，滚进了屋里。
“什么东西?！”
里面传来惊呼。
下一秒。
“嗤——”
一股刺鼻的白色烟雾从金属罐里喷涌而出，瞬间充满了整个酒馆。
“咳咳咳——”
“有毒！快跑！”
“我的眼睛！”
酒馆里乱成一团。
木门被猛地撞开。
七八个身影捂着眼睛，踉踉跄跄地冲了出来。
他们穿着破烂的皮甲，手里拎着各种武器，脸上全是惊恐。
“别动！”
程钧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那些叛军抬起头，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武器，但多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们从这根管子上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们僵住了。
“跪下。”
程钧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语气。
那些叛军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乖乖地跪了下来。
只有一个人例外。
那是个身材魁梧的蛮熊族，满脸横肉，眼神凶狠。
他死死盯着程钧，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你们是谁?！”
“金穗城，程钧。”
程钧懒洋洋地报了名号。
那个蛮熊族愣了一下，随即瞳孔猛地收缩。
“是你?！”
他的声音里全是惊恐。
“那个……那个用铁疙瘩打下天空骑士的疯子?！”
程钧咧嘴一笑。
“看来我的名气不小。”
他走到那个蛮熊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问，你答。”
“回答得好，我放你们走。”
“回答得不好……”
他拍了拍手里的魔能枪。
“你们可以试试这玩意儿的威力。”
那个蛮熊族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你问。”
程钧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
“第一个问题。”
他指了指深渊的方向。
“最近这里，有什么异常?”
那个蛮熊族犹豫了一下。
“三天前……有一群亡灵法师从深渊里出来。”
“他们在镇子里抓了几十个人，全都拖进深渊里去了。”
露娜的眉头皱了起来。
“亡灵法师?”
“对。”
那个蛮熊族点了点头。
“领头的是个穿黑袍的家伙，浑身散发着死气。他手底下有十几具骷髅战士，还有几只缝合怪。”
程钧和露娜对视了一眼。
“第二个问题。”
程钧继续问。
“深渊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个蛮熊族的脸色更难看了。
“不知道。”
“我们只是在这里等接应的，没人敢进去。”
他顿了顿，声音发虚。
“但是……最近几天，每到晚上，深渊里就会传出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
“像是……无数人在哀嚎。”
程钧的眼神动了动。
他没再问，转身走回队伍。
“把他们绑起来，关进一间屋子里。”
“等我们回来，再决定怎么处理。”
两名老兵上前，麻利地把那几个叛军五花大绑，拖进了一间还算完整的木屋里。
程钧走到露娜身边。
“怎么看?”
露娜沉默了几秒。
“亡灵法师……这不是好兆头。”
“深渊里的源质紊乱，本来就容易滋生亡灵。”
“如果有人在里面进行亡灵召唤，那情况会更糟。”
程钧点了点头。
他抬起头，看向远方那片暗紫色的扭曲森林。
森林的边缘，是一道巨大的裂谷。
裂谷的宽度超过百米，深不见底。从裂谷里，不断有紫黑色的雾气涌出，在空中翻滚，像是活着的生物。
破碎深渊。
到了。
程钧深吸一口气。
“走吧。”
“咱们的目标，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