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老厂旧址的新秘密
林悦的手指在泛黄的图纸上轻轻滑动，指腹碾过纸张边缘因岁月侵蚀而翘起的毛边。窗外的蝉鸣正盛，1995年的夏风裹挟着工厂区特有的机油味和远处麦田的清香，从半开的窗棂钻进来，吹动了她鬓边的碎发。
“这处承重墙的标号不对。”她忽然抬头，目光落在图纸右下角的标注上，眉头微蹙，“1988年扩建时的记录明明是c30，怎么这里写成c25了？”
苏然正弯腰查看墙角堆放的旧档案盒，闻言直起身，衬衫后背已被汗水洇出深色的印子。他接过林悦递来的图纸，指尖在标注处摩挲片刻，随即转身从最底层的铁柜里翻出一本红色封皮的记录本——那是当年负责扩建工程的老工程师留下的施工日志，封皮上的烫金字体早已斑驳，却依旧能看清“向阳食品厂扩建工程”几个字。
“你看这里。”苏然指着日志里夹着的一张泛黄便签，上面是用蓝黑墨水写的字迹，笔画遒劲却带着几分仓促，“‘7月15日，暴雨冲毁部分建材，临时调用c25水泥顶替，待雨停后返工’——后面没写返工记录。”
林悦的心猛地一沉。向阳食品厂是她事业起步的根基，如今厂区西侧要规划成新的仓储物流中心，老厂旧址的翻新工程迫在眉睫。可这处被遗漏的“临时顶替”，若是真没返工，那整面承重墙的承重能力恐怕要打折扣，后续一旦堆放重型设备，后果不堪设想。
“得找老周过来看看。”林悦当机立断，抓起桌上的固定电话。老周是跟着她从食品厂初创期就留下的老工人，如今已是工程队的负责人，对老厂的每一寸墙体都熟悉得像自己的手掌。
电话接通的瞬间，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夹杂着玻璃破碎的脆响。林悦和苏然对视一眼，同时快步下楼。
工厂大院里，几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年轻工人正围着一个穿灰色中山装的男人争执，地上散落着几块碎玻璃，旁边倒着一辆二八自行车，车筐里的搪瓷缸滚到了墙角，里面的茶水洒了一地。
“你凭什么不让我们拆这面墙？这是林总亲自批的工程！”一个高个子工人撸着袖子，语气激动。
被围在中间的男人却丝毫不慌，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搪瓷缸，轻轻擦去上面的灰尘，抬头时，林悦才看清他的脸——鬓角已有些花白，鼻梁上架着一副旧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沉静，竟是多年未见的老工程师陈建业。
“小陈？你怎么来了？”苏然率先开口，语气里满是意外。陈建业是当年负责食品厂建厂的工程师，后来因为妻子重病，提前办理了退休，回了南方老家，算下来已有十年没联系了。
陈建业看到林悦和苏然，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他把搪瓷缸递给身边的工人，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我从老家回来办事，路过这儿，看到你们在拆西墙，就过来看看。这面墙不能拆。”
“为什么不能拆？”高个子工人依旧不服气，“图纸上明明标着是非承重墙，拆了才能扩建仓储间。”
陈建业走到西墙前，伸出手轻轻敲了敲墙面，发出的声音比其他墙体更为沉闷。他转过身，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图纸，展开后递给林悦：“这是当年建厂时的原始图纸，你们现在用的扩建图纸，少标了一条承重梁。这面墙里藏着一根暗梁，是支撑整个老厂房屋顶的关键，拆了它，屋顶随时可能塌。”
林悦接过图纸，手指抚过上面清晰的线条，心脏不由得一紧。原始图纸上，西墙内侧确实有一条红色标注的暗梁，而她之前看到的扩建图纸上，这根暗梁被完全抹去了。是谁动了手脚？
“这图纸是从哪儿来的？”苏然的脸色沉了下来。扩建工程的图纸是委托市里的设计院做的，对接人是新招聘的项目负责人李伟。
“我去叫李伟过来。”老周这时也赶到了，见状立刻转身要去办公室。
“不用了。”陈建业突然开口，他从帆布包里又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昨天我在设计院门口碰到了李伟，听到他跟一个姓王的男人打电话，说‘已经把暗梁的标注改了，保证没人能发现’。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今天特意绕过来看看。”
林悦的指尖微微发凉。姓王的男人——她立刻想到了最近一直在和自己抢物流园项目的竞争对手王海涛。王海涛的公司就在隔壁镇，之前几次竞标都败给了她的物流中心，难道这次是想故意破坏工程，让她延误工期？
“先把工人都撤下来，暂停拆墙工程。”林悦当机立断，“老周，你带几个人去检查一下其他墙体，对照原始图纸，一一核实。苏然，你去查一下李伟的背景，还有他和王海涛的关系。”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电话又响了起来，这次是仓储部打来的，说刚从外地运过来的一批进口设备，在卸车时发现设备外壳有多处损坏，像是被人故意砸过。
林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一连串的意外，显然不是巧合。她看向陈建业，语气诚恳：“小陈，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们真要出大问题了。你这次回来，能多留几天吗？老厂的翻新工程，还得靠你把把关。”
陈建业看着眼前熟悉的厂房，眼神里满是感慨。他当年亲手建起这座工厂，看着它从一个小作坊发展成如今的知名企业，心里早已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他点了点头：“我妻子的病已经稳定了，这次回来本来就想多待些日子。放心，有我在，老厂不会出问题。”
当天下午，苏然就查到了李伟的底细——他竟是王海涛的远房侄子，三个月前通过招聘进入公司，专门负责扩建工程的对接。而那些损坏的进口设备，在运输途中曾被王海涛公司的货车“意外”追尾过一次，当时司机说只是轻微碰撞，没想到竟导致了设备损坏。
“王海涛这是想釜底抽薪啊。”苏然把调查结果放在林悦面前，语气冰冷，“他知道我们的物流中心一旦建成，就能垄断周边三个镇的农产品运输，所以才故意搞破坏，想让我们延误工期，错过秋收的运输旺季。”
林悦拿起桌上的原始图纸，指尖在暗梁的标注上轻轻划过，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他想错了，我们不会给他这个机会。老周，你明天就带着原始图纸去设计院，让他们重新修改扩建方案，把暗梁的位置标清楚，工期必须赶上秋收前。苏然，你联系保险公司，让他们对损坏的设备进行定损理赔，同时联系设备厂家，加急调一批新设备过来。”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的老厂房，声音坚定：“至于王海涛，我们不能只被动防守。你去收集他公司最近的运输记录，我记得他们上个月有一批农产品运输时，因为冷藏车故障导致货物变质，被客户投诉过，说不定能找到他违规操作的证据。”
苏然看着林悦眼中闪烁的光芒，心里不由得一阵温暖。这么多年来，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她总能保持冷静，找到破局的办法。他伸手握住林悦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两人都安定了不少：“放心，我这就去办。这次，我们一定要让王海涛付出代价。”
第二天一早，林悦刚到办公室，就看到陈建业拿着一张图纸在门口等她。“林总，我昨晚对照原始图纸，发现老厂的地下室里还有一个隐藏的储物间。”陈建业把图纸递过来，“当年建厂时，这里是用来存放重要设备零件的，后来因为地下室漏水，就封起来了。我觉得里面可能还留着一些当年的资料，或许能帮上忙。”
林悦跟着陈建业来到老厂的地下室。地下室的入口藏在仓库的一个角落，上面盖着一块厚厚的钢板，掀开钢板后，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陈建业打开手电筒，光束照亮了陡峭的楼梯，楼梯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下到地下室，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四周，墙壁上布满了青苔，地面上积着几厘米厚的灰尘。陈建业走到最里面的一面墙前，伸手在墙上摸索了片刻，突然用力按下一块松动的砖块。“咔嗒”一声轻响，墙面竟然缓缓向内打开，露出一个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间。
房间里堆满了纸箱，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林悦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纸箱，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一摞摞账本，还有一些泛黄的照片。她拿起一张照片，上面是一群穿着工装的人站在工厂门口合影，最左边的年轻人正是刚建厂时的陈建业，旁边站着的是当年的老厂长，而照片的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瞳孔一缩——竟是王海涛的父亲王建国。
“王建国当年是厂里的采购部主任，后来因为贪污公款被开除了。”陈建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记得他当时还带走了一批重要的采购合同，没想到这些账本里可能有记录。”
林悦快速翻看账本，手指在一页记录上停住了。上面清晰地写着：1986年7月，采购部从某粮站采购小麦50吨，货款元，实际到库仅30吨，剩余20吨去向不明，签字人是王建国。
“这可是重要证据。”林悦的眼睛亮了起来，“王海涛现在做的就是农产品运输生意，他父亲当年就有贪污粮食的前科，说不定他现在还在做类似的勾当。苏然要是能找到他现在的运输记录，和这份账本对应上，就能彻底揭穿他的真面目。”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入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手电筒的光束。林悦和陈建业对视一眼，迅速把账本和照片放回纸箱，熄灭了手电筒。
“谁在里面？”一个粗犷的声音传来，是王海涛的声音。
林悦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悄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下了苏然的号码，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王海涛带着两个保镖走进地下室，手电筒的光束在房间里扫来扫去，最终落在了打开的隐藏储物间上。“没想到这里还有个秘密房间。”王海涛冷笑一声，一步步走近，“林悦，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里面。把账本交出来，我可以让你少吃点亏。”
林悦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出汗，她知道苏然已经接到了电话，正在赶过来的路上。她深吸一口气，从黑暗中走出来，脸上带着从容的笑容：“王总，这么大费周章地找我，就是为了这本旧账本？你父亲当年贪污公款的事，过了这么多年，你还这么在意？”
王海涛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抢林悦手里的纸箱：“少废话，把账本给我！”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入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苏然带着几个保安冲了进来，手里拿着录音笔：“王海涛，你涉嫌破坏他人财产，还想抢夺证据，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王海涛看着围上来的保安，又看了看林悦手里的纸箱，知道大势已去。他不甘心地瞪了林悦一眼，转身想跑，却被保安一把抓住。
“你以为改了图纸，损坏了设备，就能阻止我？”林悦走到王海涛面前，声音冰冷，“做生意要讲诚信，靠耍手段是走不远的。你父亲当年的下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很快，警察赶到了现场，带走了王海涛。看着王海涛被押走的背影，林悦松了一口气，她转身看向陈建业，感激地说：“小陈，这次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们不仅会遭受巨大的损失，还可能被王海涛反咬一口。”
陈建业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这座工厂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不能看着它被人破坏。”
当天晚上，林悦和苏然坐在办公室里，翻看着手头的证据。王海涛破坏设备、修改图纸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加上他父亲当年的贪污证据，足以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而老厂的翻新工程，在陈建业的指导下，也重新制定了方案，预计能在秋收前顺利完工。
窗外的夜色渐浓，工厂里的灯光一盏盏亮起，照亮了院子里的梧桐树。林悦靠在苏然的肩膀上，心里充满了温暖。从穿越到八零年代的小山村，到如今拥有自己的企业，一路走来，她遇到了太多的困难和挑战，但也收获了珍贵的友情和爱情。
“接下来，我们的物流中心建成后，就能帮助更多的农民把农产品运出去，让他们能卖个好价钱。”苏然握着林悦的手，语气里满是期待。
林悦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远处的村庄。她知道，这只是她事业的一个新起点，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着她，但她有信心，和苏然一起，和身边的伙伴们一起，创造出更美好的未来。
夜风吹过，带来了远处稻田的清香，也带来了希望的味道。林悦轻轻闭上眼睛，嘴角扬起一抹幸福的笑容。她知道，属于她的八零年代传奇，还在继续书写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