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了“临时队友（并非自愿版）”的承诺后，程晓阳着实膨胀了几天。走路都带风，仿佛胸口贴着的不是符纸，而是学长本人那张虽然冷但安全感爆表的脸。
他甚至开始有点飘，觉得区区蓝色外卖员，何足挂齿！
然而，现实的毒打总是来得又快又急。
临近期中，一门程晓阳毫无把握的专业课宣布要闭卷考试，范围划得比太平洋还宽。学渣的求生欲迫使他不得不走向那个他最近极力避免的地方——老图书馆。
尤其是晚上，老图书馆人少，安静（理论上），适合……临时抱佛脚。当然，前提是佛脚没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抱着。
“没事的，我有学长……的符纸！还有‘必要时’的呼叫权！”程晓阳一边给自己打气，一边抱着厚得像砖头一样的教材和笔记，鬼鬼祟祟地溜进了老图书馆的夜间阅览区。
他特意选了一个最靠门口、灯光最亮、看起来最正常的位置，仿佛这样就能离可能的灵异事件远一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翻书声。
程晓阳埋头苦读，强迫自己把那些拗口的概念塞进快要炸掉的脑袋里。
渐渐地，阅览室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有头顶那排发出轻微嗡鸣的日光灯。
当时针指向十一点时，图书馆的闭馆音乐幽幽地响了起来，空灵的音乐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非但没带来舒缓，反而增添了几分诡异。
管理员大爷挨个区域检查，催促离开。走到程晓阳这边时，敲了敲他的桌子：“同学，闭馆了，明天再来吧。”
程晓阳正被一个公式折磨得欲仙欲死，头也不抬地哀求：“大爷，再让我看十分钟！就十分钟！马上就好！”
大爷看了看他面前堆成小山的书，叹了口气：“行吧，那你快点，走的时候记得关灯锁门。”说完，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走了。
沉重的玻璃大门被咔哒一声锁上。整个图书馆彻底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程晓阳一个人，以及无数排沉默的高大书架，投下幢幢黑影。
程晓阳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寒意。他缩了缩脖子，加快了书写的速度，只想赶紧搞定走人。
就在这时——
“沙沙……沙沙沙……”
一种极其细微的、像是纸张摩擦的声音，从阅览室深处传了过来。
程晓阳笔尖一顿，猛地抬起头，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那里是一片无人区域，书架排列得更密集，灯光也更加昏暗。
声音消失了。
“听错了吧……可能是老鼠？”程晓阳自我安慰着，低下头继续和公式搏斗。
然而，没过两分钟。
“哗啦——”
这次声音更清晰了！是书页被快速翻动的声音！绝对没错！
而且，声音似乎就是从离他不远的那排书架后面传来的！
程晓寒毛倒竖， 歪瑞slowly地抬起头，心脏开始不争气地加速跳动。他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听。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他咽了口唾沫，试图忽略那股从脊椎窜上来的凉气。
“没事……可能是窗没关好，风吹的……”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不信，老图书馆的窗户密封性极好。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书本上，但那些字符仿佛都在跳动，根本无法看进去。
“哗啦——哗啦——”
翻书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单一的声音，而是接连不断，仿佛有一个人正站在那排书架后，快速地、一页一页地翻阅着某本书籍！
而且速度均匀，带着一种莫名的节奏感，在空旷寂静的阅览室里显得格外刺耳和突兀！
根本不是什么风！也不是老鼠！哪有老鼠会这么有节奏地翻书？！
程晓阳彻底坐不住了。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脏。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
那翻书声戛然而止。
仿佛被他的动作惊动了。
程晓阳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眼睛死死盯着那排书架的方向。他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咚咚咚，撞击着鼓膜。
等了几秒，没有任何动静。
他深吸一口气，脑子里闪过学长冰冷的眼神和“必要时”三个字。对！呼叫队友！现在就是“必要时”！
他颤抖着手去摸手机，准备给陆临发消息。
就在他低头的瞬间——
“哗啦啦啦啦——！！！”
那翻书声猛地再次响起！而且不再是温和的翻阅，变成了极其暴躁、快速的胡乱翻动！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激怒了，正在疯狂地蹂躏着一本书籍！纸页被剧烈甩动、甚至撕扯的声音清晰可闻！
同时，程晓阳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带着陈年纸张霉味和某种怨愤情绪的气流，从那排书架后弥漫开来！
“我靠！”程晓阳吓得手机差点脱手，也顾不上发消息了，求生的本能让他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地方！
他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书胡乱塞进书包，拉链都来不及拉好，背起包就准备往外冲！
然而，他刚跑出两步，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猛地钉在了原地！
因为他眼睁睁地看到，前方不远处，一本厚厚的、砖头似的《高等数学习题精解》，竟然晃晃悠悠地、自动地从书架上飘了出来！
它悬浮在半空中，封面对着程晓阳，然后，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
“哗啦！哗啦！”
那本《高数精解》开始在他面前自动地、一页一页地翻动起来！速度不快不慢，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戏谑和恐吓意味！
翻动的书页带起微弱的气流，吹过程晓阳煞白的脸。
他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这比直接看到一个青面獠牙的鬼更让人毛骨悚然！这种无声的、诡异的挑衅！
那本书就那样悬停着，不停地翻页，仿佛在说：“跑啊？你再跑试试？”
程晓阳的大脑在极度恐惧中再次开始了匪夷所思的运作。骂它？骂一本自己会翻页的高数书？学长的方法这次还能管用吗？！
他看着那本不断翻动的《高数精解》，看着上面那些让他头疼欲裂的符号和公式，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
这鬼……是不是在帮他划重点？！还是说它生前是个学霸，看不下去他这副学渣样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吓得魂不附体的时候，那本悬浮的书突然停止了翻动，定格在了某一页。
然后，它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阅览室深处那暴躁的翻书声也消失了。
冰冷的怨气如同潮水般退去。
一切又恢复了之前的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程晓阳学习压力过大产生的幻觉。
只有地上那本摊开的《高数精解》，无声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诡异事件。
程晓阳惊魂未定，喘着粗气，警惕地环顾四周。等了足足两三分钟，确认再没有任何异常后，他才敢慢慢挪过去，小心翼翼地用脚尖碰了碰那本书。
没反应。
他壮着胆子弯腰捡起来，看了一眼那摊开的那一页——上面正好是一道他刚才绞尽脑汁也没看懂的复合函数求导例题，旁边还有详细的解题步骤。
程晓阳：“……”
所以……刚才那个“东西”……暴躁地翻了半天书……就是为了给他指出这道题？！！
这算什么？灵异版的教学辅导？恨铁不成钢的学霸之魂？
巨大的恐惧慢慢褪去，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哭笑不得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抱着那本《高数精解》，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颤抖着手，还是给陆临发了条消息。
【阳光小废柴】：学长……qAq……如果，我是说如果……图书馆里有鬼……它不吓人，也不害人，就是暴躁地翻书……最后还给我划了道考试重点……这、这属于什么情况？友好交流？学术探讨？我需要给它烧点纸钱当辅导费吗？
消息发出去，程晓阳看着地上那本书，又看了看周围寂静无声的书架，感觉今晚的复习是进行不下去了。
他收拾好东西，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阅览室，关灯锁门。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夜风一吹，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等等……
那个蓝色外卖员执着地跟着他。
镜子里的影像对他诡笑。
厕所里的手纸鬼。
诅咒木傀。
现在又来个半夜帮忙划重点的暴躁书鬼……
这些事件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还是说，他真的只是单纯的……招鬼喜欢？
程晓阳抱紧了怀里的《高数精解》，感觉头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