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法凋零之墟深处,那原本被冥古死气与诡异肉瘤占据的地下空间,此刻已是大变模样。
污秽的肉瘤在失去秘境源核支撑及阿金持续不断的混沌雷息内部爆破下,彻底萎缩干瘪,最终化为一滩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淤泥,再无声息。萦绕空间的阴冷死气被涤荡一空,取而代之的,是那枚重焕光彩的万法源核散发出的、温润而包容的七彩霞光,驱散了亘古的黑暗与死寂,让这片埋葬了辉煌文明的废墟,仿佛迎来了一丝久违的生机。
晚宝盘膝坐于虚空,双眸紧闭,周身气息沉凝而浩瀚。识海之内,那枚缩小了无数倍、晶莹剔透的万法源核,正与她那混沌色的实质化神魂小人并列悬浮,缓缓旋转。源核表面,无数微缩的星辰与法则符文生灭流转,将那个失落文明“万法天”对天地万法的感悟与积淀,如同涓涓细流,源源不断地融入晚宝的认知与道基之中。
金之锋锐,木之生机,水之柔韧,火之暴烈,土之厚重,风之无相,光之净化,暗之隐匿,时空之玄妙,生死之轮回…种种法则的奥义,虽不及她自身精修的雷霆之道那般深刻入微,却极大地拓宽了她的视野,让她对“道”的理解变得前所未有的丰满与全面。
更关键的是,万法源核中蕴含的“万法归宗”、“道法自然”的至高理念,像是一把钥匙,为她梳理自身那融合了碧萝生机、雷霆权柄、混沌源力乃至一丝终结真意的复杂力量体系,指明了方向。
“万法殊途,同归于道。我所执掌的诸多力量,看似属性迥异,甚至彼此冲突,但其本质,何尝不是‘道’的不同侧面?混沌…并非简单的混杂,而是包罗万象,演化万千的源头与归宿。平衡…也非僵化的制衡,而是动态的和谐,是万物生灭循环的内在韵律…”
她心有所感,意念集中于自身最核心的雷霆之力上。
“雷霆,司掌刑罚,涤荡妖邪,此为破灭之威;然雷霆过处,云开雨霁,万物复苏,亦蕴含创生之机。其声可震慑神魂,其光可照亮黑暗,其力可摧枯拉朽,亦可淬炼精华…以往我过于侧重其毁灭与创造的表象,却忽略了其作为‘法则执行者’、‘秩序维护者’的内在真意。”
“执天之刑,赏善罚恶,破邪显正,于毁灭中孕育新生,于秩序中蕴含变革…顺应天道,亦引导生机…此方为…雷霆真意!”
一念通,百念达。
晚宝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深处,仿佛有无数细碎的法则符文一闪而逝,最终归于一片深邃的平静。她抬手,虚引向前。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璀璨夺目的雷光,只有一道细微的、看似朴实无华的紫色电弧,在她指尖悄然跳跃。这道电弧,内敛到了极致,但其内部,却仿佛压缩了审判、净化、创生、守护、变革…种种意境,圆融一体,随心而转。
她目光扫过不远处,一块被先前战斗波及、沾染了浓郁冥古死气的巨大陨石碎片。指尖轻弹,那道紫色电弧悄无声息地射出。
没有预想中的爆炸与轰鸣。电弧触及陨石的刹那,就如同水滴融入海绵,瞬间渗透进去。下一刻,那块巨大的陨石,连同其上缠绕不散的污秽死气,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从“存在”的层面上悄然抹去,没有留下丝毫痕迹,原地只余一片纯净、虚无的空间。
晚雷(分身)与阿金在一旁看得分明,眼中皆露出震撼之色。她们能感觉到,那块陨石并非被“打碎”或“蒸发”,而是其构成的基本法则被那道看似微小的电弧从根本上“修正”或“否决”了!这是一种触及本源层面的抹杀!
“主人,你这…”晚雷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手段,已然超出了寻常神通法术的范畴,更近乎于“言出法随”的具象化,但又是以雷霆的形式展现。
晚宝散去指尖残余的电芒,微微一笑,感受着体内力量更加圆融顺畅的流转,心中亦是欢喜。此番收获,远超预期。不仅挫败了冥古势力的阴谋,拯救了万法天最后的传承,更让她对自身大道,尤其是雷霆真意,有了本质的飞跃。
“略有感悟罢了。”她语气轻松,看向被混沌神魂封印的那团属于仙尊中期黑袍首领的黑烟,“现在,该问问这位‘客人’,关于他家‘冥古大人’的事情了。”
她走到那被禁锢的黑烟前,混沌神魂小人小手虚点,一道道蕴含着雷音净化与神魂拷问之力的细微符文,如同锁链般探入黑烟之中。
那黑袍首领的残魂在其中剧烈挣扎、咆哮,发出恶毒的诅咒,但在混沌源力与雷音之道的双重压制下,他的抵抗如同风中残烛。晚宝的神魂之力霸道地侵入,翻阅着他记忆中关于“冥古”的信息。
然而,这黑袍首领所知也有限。他乃是“冥狱”组织的一位长老,奉命在此利用万法源核培育“寂灭之种”(那肉瘤),并试图将源核转化为冥古之力。他所知的“冥古大人”,更像是一个模糊而恐怖的象征,存在于一片被称为“永寂归墟”的禁忌之地,偶尔会降下意志与力量。至于“冥古”的真实面目、具体目的,以及“冥狱”的核心据点,他这等层级并不清楚,其神魂中似乎还被设下了强大的禁制,一旦触及核心,便有自毁倾向。
晚宝蹙眉,强行搜查下去,恐怕得不到更多有用信息,反而会触发禁制,让这缕残魂彻底湮灭。
“冥狱…永寂归墟…”她记下了这两个关键名词。看来,这冥古势力比预想的还要隐秘和棘手。
就在这时,她留在新生雷域的一缕神识感应到了晚风的紧急传讯。
“宝儿,探查得如何?仙界这边有新的变故,速归商议。”
晚宝心中一动,不再耽搁。她挥手将那缕被封印的黑烟收起,准备带回去让玉老看看能否有更稳妥的探查方法。
“此件事了,我们回去。”她对晚雷和阿金道。
阿金低吼一声,缩小身形,跃上晚宝肩头。晚雷也化作一道雷光,回归晚宝体内。晚宝再次以混沌源力包裹自身,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撕裂空间,朝着新生雷域疾驰而去。
…
新生雷域核心,本源雷海。
晚风早已等候在此,她一身宫装,神色间带着一丝凝重,见到晚宝安然回归,且气息愈发深不可测,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被忧虑取代。
“风姐姐,出了何事?”晚宝直接问道。
晚风叹了口气,取出一枚散发着浓郁血腥气的暗红色玉简:“你看看这个。这是三日前,巡天仙卫在‘流萤仙域’边界发现的。流萤仙域…已被屠戮一空,亿万生灵,无论仙凡,尽数化为枯骨,精魄被抽走,与我们在寂灭星渊和万法凋零之墟所见手法如出一辙,但规模…大了何止百倍!”
晚宝接过玉简,神识沉入,顿时,一片地狱般的景象涌入脑海:破碎的星辰,干涸的河床,堆积如山的白骨,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死气…整个仙域,死寂得令人心寒。玉简中还记录了一段模糊的影像,隐约可见无数黑袍修士如同蝗虫过境,联手布下一座覆盖星域的恐怖大阵,抽取生灵精魄,其为首几人气息之强,竟都不在仙尊初期之下!
“岂有此理!”晚宝眸中寒光迸射,指尖的玉简被她捏得咯吱作响。纵然她自认不算什么悲天悯人的圣人,但见到如此惨绝人寰的屠戮,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依旧直冲顶门。“冥狱…他们这是在向整个仙界宣战!”
晚风脸色难看地点头:“不止流萤仙域,同时遭到袭击的,还有相邻的‘青木仙域’和‘玄水仙域’,虽未完全沦陷,但也损失惨重。如今仙界各大势力已是人人自危,联盟求援的讯息如同雪片般飞向玉霄宫和我们新生雷域。”
她顿了顿,继续道:“更麻烦的是,有流言开始在各处散播,说此次劫难,乃是因为我们新生雷域重立,打破了仙界平衡,引来了远古的寂灭灾劫。甚至有人暗中煽动,要求我们…交出雷域权柄,或者自封山门,以平息所谓‘天怒’。”
“荒谬!”晚宝气极反笑,“我们重塑雷域,终结终焉之乱,维护的是仙界秩序!他们不敢去找冥狱的麻烦,反倒把屎盆子往我们头上扣?是哪些蠢货在散布这等谣言?”
“查过了,源头很模糊,似乎有多股势力在推波助澜。”晚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有之前与我们有过节的几个老牌仙域,也有一些…疑似被冥狱渗透控制的宗门。他们是想祸水东引,搅乱局势,方便他们浑水摸鱼!”
玉老的身影在一旁凝聚,抚须沉声道:“冥狱此举,一为收集海量精魄能量,想必所图甚大;二为制造恐慌,瓦解仙界联盟;三则很可能是针对我们而来,无论是报复寂灭星渊和万法源核之仇,还是觊觎雷域之力。那流言,便是其攻心之计。”
晚宝冷静下来,思忖片刻,冷笑道:“想玩?那就陪他们玩把大的!他们不是散播流言,说我们引来灾劫吗?那我们就用事实告诉他们,这惊雷,因何而鸣!”
她看向晚风:“风姐姐,以玉霄宫和新生雷域的名义,联合发布仙域征召令!通告仙界,冥狱复出,肆虐苍生,凡我仙界修士,皆应同仇敌忾,共抗邪魔!我们将于三日之后,在‘陨星原’设立盟坛,汇聚各方英豪,共商除魔大计!同时,悬赏缉拿冥狱成员及相关谣言散布者,提供有效线索者,重赏!”
陨星原,乃是位于几大受灾仙域中央的一处广阔平原,地理位置关键,在此设盟,既能彰显决心,也能迅速应对各方变故。
晚风眼睛一亮:“好主意!与其被动辩解,不如主动出击,掌握大义名分!我这就去安排!”
“且慢。”晚宝叫住她,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带着几分缺德的弧度,“光是发令悬赏,还不够热闹。得给这场‘盛会’,加点料,来个响亮的开场。”
她心念一动,沟通新生雷域之心。刹那间,整个新生雷域微微震颤,浩瀚的雷霆本源之力开始向着核心汇聚。晚宝飞身至雷海上空,实质化的混沌神魂小人与她本体合一,她双手结印,引动自身刚刚领悟的雷霆真意,与整个雷域的力量共鸣。
“煌煌天威,以雷引之。九霄惊雷,听吾号令!”
她清叱一声,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异的法则力量,透过雷域之心,传遍了新生雷域的每一个角落,甚至隐隐向着更远处的仙界虚空扩散。
下一刻,令整个仙界为之侧目的奇景发生了!
只见以新生雷域为中心,无尽虚空之中,凭空涌现出亿万道璀璨的紫色神雷!这些神雷并非杂乱无章地劈落,而是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在虚空中纵横交织,勾勒出两个巨大无比、光芒万丈、蕴含着无上雷霆威严的古老符文——
“诛邪”!
这两个由纯粹雷霆凝聚的符文,横亘于星空之下,其光芒之盛,竟暂时压过了附近星域的所有星辰!一股磅礴浩瀚、凛然不可侵犯的雷霆道韵,如同水银泻地般席卷开来,清晰地传入仙界无数修士的心神之中!
这并非简单的示威,更是一种宣告,一种源自雷霆本源、代表着秩序与审判的意志彰显!
玉霄宫内,晚风看着星空那震撼的景象,忍不住抚掌大笑:“好!好一个‘诛邪’!看谁还敢说我们引来的是灾劫!这分明是荡魔之雷,惊邪之霆!”
仙界各处,无论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普通修士,还是暗中观望的各方大佬,亦或是藏匿在阴影中的冥狱成员,此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宣言所震慑。
那些饱受冥狱荼毒、心生绝望的仙域,看到这横空出世的“诛邪”雷符,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指引的明灯,纷纷朝着新生雷域和玉霄宫的方向投来期盼的目光。
而某些散布流言、心怀鬼胎的势力,则感到一阵心惊肉跳,那雷霆符文仿佛直接烙印在他们神魂之上,带来无形的压迫与警告。
冥狱深处,某座笼罩在永恒黑暗中的宫殿内,一道冰冷的意志波动了一下,发出无声的冷哼。
星空之下,晚宝负手而立,衣袂在雷霆辉映下猎猎作响。她望着自己亲手勾勒的“诛邪”雷符,感受着仙界因此而动的纷繁气机,轻轻吐出一口气。
“听到了吗?”她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对整个仙界宣告,“这是…惊雷初鸣。”
潜龙在渊,腾必九天。暗雷涌动,终成席卷之势。祸世双娇与新生雷域,正式以雷霆之势,踏入了仙界这场骤然掀起的惊涛骇浪之中。以雷霆之名,诛邪荡魔的序幕,由此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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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