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刚踏进桃林，粉色雾气就缠上了他的裤脚，带着股甜得发腻的香气。脚下的泥土软软的，踩上去竟发出“咯吱”声——低头一看，满地都是半透明的虫蜕，被踩碎时像在嚼冰糖。
“小心脚下！”阿银的银线网突然绷直，网眼上沾着的蟠桃汁“滋滋”冒泡，她拽着网往回拉，竟拖出条半米长的虫蜕，蜕壳里还裹着层湿滑的粘液，“这是成虫褪的壳，说明虫后肯定在附近产卵了！”
桃林深处传来“咚、咚”的闷响，像有人在用锤子砸树。张屠户的大嗓门穿透雾气：“叶辰小崽子快来！这树洞里全是白花花的卵！老子的杀猪刀都剁卷刃了！”
叶辰拽着玄甲角鳄的尾巴往前冲——这大家伙刚才被虫群咬得暴躁，此刻见了满地虫蜕，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背甲的蓝光烧得像团火。小鲲鹏从他怀里钻出来，翅膀拍得飞快，在雾里拉出金色的轨迹，像在给他们引路。
“这边！”老王头举着大锤跟在后面，铁砧被他抗在肩上，每走一步就往地上砸一下，震得周围的桃树落英缤纷。花瓣沾到虫蜕上，瞬间就把壳腐蚀出小洞，“这桃花汁是好东西啊！比地火还管用！”
转过一片桃林，眼前豁然开朗——中央那棵千年老桃树的树干被蛀空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卵像葡萄似的挂在树洞里，每颗卵上都裹着层灰黑色的粘液，正慢慢蠕动。张屠户光着膀子，手里的杀猪刀上全是豁口，他脚边堆着小山似的虫尸，肥硕的成虫还在虫尸堆里扭动，绿色的血液溅得他满身都是。
“你可算来了！”张屠户抹了把脸，把刀往地上一插，“这虫卵硬得像石头，砍开里面全是小虫子，爬得比箭还快！”
话音刚落，树洞里突然传来“咔嚓”声，一颗虫卵裂开，巴掌大的幼虫钻出来，脑袋上长着和虫后一样的独角，只是颜色是嫩粉色的。它刚落地就张开嘴，露出细密的尖牙，冲着最近的放牛娃影子扑过去。
“砰！”小鲲鹏一头撞过去，用翅膀把幼虫扇在树上，金色的绒毛簌簌往下掉，沾在幼虫身上，瞬间烧出焦黑的印子。小家伙却疼得“啾”了一声，委屈地蹭向叶辰的脖颈，翅膀抖得像片枯叶。
“别动气。”叶辰摸了摸它的背，从怀里掏出玄铁坯子。这次没化成长戟，而是变作柄木剑——剑身上缠着桃花藤，剑尖泛着淡淡的绿光，是刚才桃林雾气凝的。他挥剑劈向虫卵堆，剑风卷着粉色花瓣扫过，虫卵像被春风吹过的雪堆，瞬间化水，连带着里面的幼虫也融成了绿色的粘液。
“嘿，这玩意儿比杀猪刀好使！”张屠户眼睛一亮，捡起地上的桃枝当武器，学着叶辰的样子劈砍，“管它什么虫，在咱地盘就得守规矩——桃林的土都比你们金贵！”
阿银的银线网突然往高空抛去，网眼瞬间扩大，把整片桃林罩在下面。她拽着网绳翻身跃上老桃树，对着叶辰喊：“把它们往中间赶！我在网里掺了蟠桃核粉末，收网时能全焖死！”
“得嘞！”老王头抡起大锤砸向树干，老桃树剧烈摇晃，更多虫卵从树洞里滚出来，密密麻麻铺了满地。玄甲角鳄低吼着转圈，用尾巴把虫卵扫向中央，背甲的蓝光形成道漩涡，虫卵一靠近就被冻成冰块，再被它一脚踩碎。
放牛娃的影子不知何时抱来捆晒干的桃枝，用打火机点燃，浓烟裹着火星飘向虫群，幼虫一沾到火星就浑身冒烟，像被撒了辣椒粉似的疯狂乱窜，正好撞进阿银的网里。
“收！”阿银猛地拽网绳，银线网从四周收紧，把虫卵和幼虫全罩在中间。桃核粉末遇热炸开，粉色的烟雾弥漫开来，网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老桃树的树冠突然晃动，不是被风吹的，而是整棵树在往下沉！树根处的泥土裂开，露出巨大的虫洞，黑色的粘液从洞里涌出来，带着股腐烂的甜腥味——虫后竟然藏在树根底下！
“我操！这老东西在啃树根！”张屠户骂了句，举着刀就要冲过去，却被叶辰拽住。
叶辰的木剑突然指向天空，剑身上的桃花藤疯长，缠向云层。他抬头时，正好看见云层里闪过道黑影，速度快得像道闪电——是之前在界壁缝里见过的巨型噬界虫，翅膀展开比老桃树还宽，此刻正俯冲下来，目标正是收网的阿银！
“小心！”叶辰掷出木剑，桃花藤在空中炸开，化作漫天花瓣，精准地粘在巨虫的翅膀上。花瓣带着腐蚀性，巨虫疼得发出尖啸，翅膀失衡，歪歪扭扭地撞向老桃树，正好撞在银线网的正中央。
“就是现在！”阿银咬着牙拽紧网绳，银线瞬间勒进巨虫的身体，桃核粉末混着它的血液炸开，绿色的汁液溅得满地都是。巨虫挣扎着扑腾翅膀，却把更多虫卵和幼虫扇进网里，最终在粉色烟雾里慢慢化掉，只留下对残破的翅膀，像两片烧焦的枫叶。
虫后藏身的洞里传来愤怒的嘶吼，黑色粘液突然喷涌而出，化作无数细小的触须，缠向离得最近的老王头。老人反应极快，抡起铁砧砸过去，触须被砸断，断口处流出金色的血液——竟是和小鲲鹏同源的灵力！
“它在吸桃树的灵气！”老王头指着老桃树的树干，原本翠绿的树皮正在发黄，“这虫后肯定和界壁有关，不然怎么会有鲲鹏的灵力？”
叶辰突然想起爹的护心镜——镜面上的虫影背后，隐约就是这棵老桃树的轮廓。他纵身跳进虫洞，玄铁坯子在手里化作锁链，一端缠向洞底的黑影，一端抛给玄甲角鳄：“拉！”
角鳄咬住锁链猛地发力，洞底传来惊天动地的咆哮，黑影被拽了出来——竟是条十几米长的巨型蠕虫，身体上布满眼睛，每个眼球里都映着不同的场景：有界壁破裂的白光，有爹举剑的背影，还有……叶辰小时候在桃林里追蝴蝶的样子。
“它在看记忆！”阿银的银线网再次罩上，却被虫后身上的眼睛射出的红光烧出个洞，“这些眼睛能吸收灵力！”
“用桃花！”叶辰突然大喊，拽着锁链往老桃树上撞。虫后被拖着撞上树干，那些眼睛瞬间闭上，露出底下的软肉——那里竟长着朵黑色的花，花瓣和叶辰胸口的镇魂玉纹路一模一样。
“就是它！”叶辰掏出桃木匕首，趁着虫后闭眼的瞬间扎进黑花里。虫后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融化，黑色的粘液里浮出无数透明的影子，全是被吞噬的魂魄，此刻正往桃林里飘去，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
小鲲鹏突然冲向黑花，把花心的金色种子叼了出来，吞进肚子里。它拍着翅膀飞回叶辰怀里，肚子鼓得像个球，打了个带着金光的饱嗝——翅膀上的金纹又多了一道，这次竟映出了界壁的轮廓。
老桃树的树皮渐渐变回翠绿，甚至开出了新的花苞。虫洞慢慢合拢，露出底下的石碑，上面刻着行模糊的字：“桃林为界，魂归故土”。
张屠户瘫坐在地上，掏出酒葫芦递给老王头：“喝口？这破虫比野猪难对付多了。”
阿银靠在树上检查银线网，突然笑出声：“你看放牛娃，他怀里的桃核发芽了！”
众人看过去——放牛娃的影子正小心翼翼地捧着颗裂开的桃核，嫩芽顶破壳，上面还沾着点绿色的粘液，却长得格外精神。小家伙用袖子擦了擦核仁，突然往叶辰手里塞：“给你，种在你爹的坟前吧，肯定能长出好桃树。”
叶辰接过桃核，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像握着颗小太阳。小鲲鹏在他怀里蹭了蹭，翅膀上的金纹闪了闪，映得周围的桃花瓣都飘向同一个方向——那是家的方向。
远处传来镇民的喧闹声，大概是被刚才的动静引来的。叶辰抬头看了眼渐暗的天色，晚霞把桃林染成金红色，像极了爹画过的那幅《归巢图》。
“走了，回家。”他把桃核揣进贴身的口袋，摸了摸小鲲鹏的脑袋，“明天带你们去吃张屠户的红烧肉，管够。”
玄甲角鳄低吼一声表示同意，尾巴扫过满地的桃花瓣，像在给他们铺条金色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