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里的风带着股铁锈味，吹在脸上像被砂纸蹭过。叶辰举着玄铁剑走在最前，剑刃上的桃花火明明灭灭，把周围的岩壁照得忽明忽暗——这通道比想象中宽敞，岩壁上嵌着密密麻麻的骷髅头，眼窝深处闪着幽绿的光，像是无数双眼睛在偷看。
“我说这通道怎么这么眼熟，”张屠户用铁砧敲了敲岩壁，骷髅头们竟齐齐眨了眨眼，“这不就是万械坊废弃的矿道吗？李铁蛋这老小子真会藏，把地府入口挖在了自家矿里！”
阿银怀里的灵羽鸟突然炸毛，对着前方啾啾狂叫。叶辰往前几步，发现通道尽头亮着团红光，红光里站着个穿官服的身影，手里拿着本厚厚的册子，腰间挂着串钥匙，走起路来叮当作响，活像个管仓库的老头。
“来者何人？擅闯幽冥道，可知地府规矩？”那身影转过身，脸膛黝黑，络腮胡里还夹着几根白毛，看见叶辰手里的玄铁剑，突然“咦”了声，“这剑……你是黑风寨的小叶子？”
叶辰愣了愣——这判官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他往前凑了凑，借着桃花火看清对方的脸，突然笑了：“王大叔？你不是三年前在黑风寨后山挖红薯，被塌方埋了吗？怎么成判官了？”
王判官挠了挠头，官帽歪到一边：“嗨，说来话长！当年被埋了本以为要嗝屁，谁知阎王爷说我阳寿未尽，还欠着村头李寡妇三斗米没还，就把我拉来当临时工了，说是干满三年能抵那三斗米的债。”
张屠户突然一拍大腿：“我当是谁呢！这不老王头吗？你当年偷我家鸡下酒，还说要给我留个鸡腿，结果连鸡毛都没见着！”
王判官脸一红，赶紧转移话题：“别扯犊子！你们仨闯幽冥道干啥？不知道这里是阴阳交界，活人进来容易丢魂吗？”他翻了翻手里的册子，突然指着叶辰，“哦哟，你这小子命盘挺怪啊，既有修仙者的灵根，又有魔族的血气，难怪能拿着玄铁剑走阴曹——这剑可是当年钟馗斩鬼用的，认主得有阴阳双脉才行。”
阿银突然指着王判官腰间的钥匙：“大叔，那串钥匙能开忘川河上的锁吗？我们找李铁蛋，他好像藏在里面。”
“李铁蛋？”王判官把册子往胳肢窝一夹，掏出个算盘噼里啪啦打起来，“哦，查到了！这老小子在地府欠了一屁股债，欠孟婆三锅汤钱，欠牛头马面十根铁链，还偷了阎罗殿的金砖铺自家地窖，现在正被黑白无常追得满地跑呢！”
话音刚落，通道深处传来“轰隆”一声，像是有什么重物砸在了地上，紧接着就是李铁蛋的尖叫：“别追了！那金砖我还回去还不行吗？地府的砖太硬，硌得我地窖都漏水了！”
叶辰三人对视一眼，拔腿就往深处跑。王判官在后面喊：“往左拐！那边有座奈何桥，他肯定躲桥底下了！对了，帮我给孟婆带句话，就说她上次托我找的那锅‘珍珠翡翠白玉汤’的配方，我在判官簿里找着了，回头抄给她！”
往左拐的通道突然开阔起来，眼前出现条河，河水是墨黑色的，上面飘着些纸船，船头点着的白灯笼忽明忽暗。河上的奈何桥是用骨头拼的，桥栏杆上爬满了青苔，桥底下果然露出个黑黢黢的脑袋，正是李铁蛋。
“你们咋追这儿来了！”李铁蛋看见叶辰的玄铁剑，吓得往桥洞里缩了缩，“我警告你们，这桥底下有我养的‘噬魂鳅’，饿了三年了，一口能把人魂咬下来！”
张屠户往桥下吐了口唾沫：“就你养的那些小泥鳅？老子去年在黑风寨鱼塘养的黄鳝都比它们凶！”他突然把铁砧往地上一墩，桥身剧烈摇晃，李铁蛋没抓稳，“噗通”一声掉进了忘川河，河面上顿时冒起串泡泡，还夹杂着“哎哟”的惨叫。
“救……救命……这水怎么是甜的？”李铁蛋在水里扑腾，突然愣住了，“不对！是孟婆汤！我喝了会忘事的！”
阿银的银线突然飞出去，缠住李铁蛋的后领把他拽了上来。这老小子浑身湿透，头发上还挂着片柳叶——忘川河的水虽然是甜的，却带着股怪味，闻着像过期的蜂蜜。
“别装了，”叶辰用玄铁剑指着他的脖子，“你把骨林沼泽的魂魄炼制成阴煞，还偷地府的金砖，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跟我们回去受审吧。”
李铁蛋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盒子，打开后里面冒出团黑雾，黑雾里隐约有无数只手在抓挠：“你们敢过来？这是我用九十九个孩童魂魄炼的‘婴煞’，只要我捏碎盒子，方圆百里的小孩都会变成白痴！”
王判官不知何时跟了过来，见状赶紧把算盘往黑雾上一扣：“好你个老李头，居然敢炼这损阴德的玩意儿！阎王爷说了，见这东西直接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黑雾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竟化作个巨大的婴儿虚影，张开嘴就往阿银扑去。灵羽鸟猛地拔高，翅膀扇出道金光，金光落在婴儿虚影上，那些抓挠的手顿时化作飞灰。
“这鸟是……灵羽鸟？”李铁蛋眼睛都直了，“传说这鸟能净化一切邪祟，你居然有这等神物！”
“现在知道怕了？”阿银的银线缠上黑盒子，轻轻一拽就到了手里，“这东西留着也是祸害。”她将银线注入盒子，黑雾瞬间被净化成点点星光，飘向忘川河，竟在河面上组成了片星空。
李铁蛋瘫坐在地上，看着星空喃喃道：“我就是想赚点钱，让我儿子过好日子……他娘走得早，我怕他被人欺负……”
“赚钱？”张屠户踢了他一脚，“你儿子在万械坊当学徒，昨天还跟我说，想靠自己发明的机械鸟赚钱，让你别再干糊涂事了！”
王判官翻了翻册子，叹了口气：“罢了，看在你还有点父子情分的份上，把金砖还回去，再帮孟婆熬十年汤，债就消了。”他给李铁蛋套上锁链，又对叶辰说，“小叶子，这玄铁剑认你为主，以后地府要是有厉鬼作乱，还得请你多帮忙啊——当然，不会让你白干，每次来都给你打八折喝孟婆汤！”
叶辰笑着挥了挥剑：“八折太少，得买一送一！”
张屠户凑过来：“那我呢？我铁砧砸鬼可厉害了，给我打折不？”
王判官白了他一眼：“你上次把地府的石狮子砸掉个角，还没赔呢！想打折？先赔狮子钱！”
忘川河上的纸船渐渐飘远，白灯笼的光映在水面上，像撒了把星星。灵羽鸟在星空般的河面上飞着，偶尔叼起片柳叶，引得水面泛起圈圈涟漪。叶辰望着远处阎罗殿的灯火，突然觉得，这地府也没那么可怕，甚至……有点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