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塔内部比想象中更诡异。没有楼梯，只有盘旋而上的黑色石阶，阶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人脸，每踩一步都能听到细碎的叹息，像是无数被囚禁的魂魄在低语。王胖子踩着石阶“咯吱”作响，忍不住骂道：“这破塔搞什么豆腐渣工程，胖爷我体重还没到压垮台阶的地步吧？”
“不是台阶的问题。”阿芷扶了扶药箱，罗盘指针在她掌心剧烈跳动，“是忆魂阵在感应我们的记忆，这些石阶是用‘忆魂石’做的，会随着人的念想变形。”
话音刚落，叶辰脚下的石阶突然凹陷，竟化作一只手，死死抓住他的脚踝！他低头一看，手背上的纹路竟与他过世的娘一模一样，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辰儿，别往前走了，太危险了……”
“娘？”叶辰心头一颤，差点就想抽回脚。苏青鸾眼疾手快，银箭射出，冰棱擦着他的脚踝飞过，冻住了那只石手，厉声道：“是阵法幻象！别信！”
石手被冻住的瞬间，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叶辰这才回过神，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好险……这阵法比断魂崖的噬心咒厉害多了。”
“它能勾起心底最深的牵挂。”叶苍的锈剑在身前划出剑花，将试图缠上他的石链斩断，“我刚才看到了……你师娘。”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也差点中招。
王胖子突然“哎哟”一声，原来他脚下的石阶变成了个巨大的炼丹炉，炉口正往外冒热气，隐约能看到里面炖着的“香辣魔魂煲”，他爹的声音从炉里传来：“小胖，快把炉盖掀开，爹给你留了块最大的魔核……”
“爹？”王胖子的手已经摸到炉盖，突然想起什么，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呸！我爹三年前就飞升了，怎么可能炖魔核！胖爷我才不上当！”他掏出镇魂辣条塞进嘴里，辣得直吐舌头，“果然还是辣条靠谱，一辣啥幻觉都没了！”
众人跟着他学，纷纷掏出辣条嚼着，辛辣的灵力在体内流转，果然那些低语和幻象都淡了许多。阿芷看着手里的忆魂丹，笑道：“早知道辣条这么管用，我还炼这丹药干啥？”
“这叫术业有专攻。”叶辰边嚼边说，“你那丹药治外伤，胖爷这辣条治心伤，分工不同。”
往上走了约莫百级台阶，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岔路，左边的通道泛着金光，隐约能听到欢呼和喝彩；右边的通道则黑漆漆的，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走哪边？”苏青鸾的银箭搭在弓上，警惕地扫视着两侧。
阿芷的罗盘指针在两道岔路间摇摆不定：“左边是‘极乐幻阵’，会让人沉浸在最想实现的梦里；右边是‘炼狱阵’，会勾起最痛苦的回忆。两种阵法都能让人迷失，选哪个都一样。”
“我选右边。”叶辰突然开口，“痛苦至少是真实的，美梦才最容易让人沉沦。”
苏青鸾毫不犹豫地跟上他：“我跟你走。”
叶苍和阿芷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王胖子看着左边通道里飘出的辣条香味，咽了咽口水，最终还是跺了跺脚：“妈的，胖爷我就算做梦，也得跟你们一起做！”
刚走进右边通道，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苏青鸾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看到了玄天宗被血煞笼罩的场景，无数师弟师妹倒在血泊里，噬道魔主的魔爪正抓向年幼的她，而她的银箭却怎么也射不出去。
“青鸾！”叶辰抓住她的手，将一根辣条塞进她嘴里，“这是假的！我们已经打败噬道魔主了！”
辣条的辣味让苏青鸾猛地清醒，她咬着牙，银箭射出，将幻象中的魔爪射穿：“没错，我们赢了。”
叶苍的眼前则是影宗之乱的场景，他被影魔控制，亲手将剑刺进了师娘的胸口，那绝望的眼神他到现在都忘不了。“不是我……不是我……”他喃喃自语，握剑的手开始颤抖。
“师兄！”阿芷突然喊道，“你看这个！”她从药箱里掏出块玉佩，上面刻着半朵莲，正是叶苍师娘的遗物，“师娘临终前说，她从没怪过你，是你太执着于自责了！”
玉佩在叶苍眼前闪过，锈剑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灵光，将幻象斩碎：“对……她没怪我……”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王胖子的幻象最奇葩——他看到自己站在万魔窟的顶端，手里举着个巨大的辣条，所有魔头都跪在他面前喊“辣条仙尊”，可他刚想咬口辣条，那辣条突然变成了噬道魔主的脑袋，张开嘴就咬向他的鼻子……
“我去你个老魔头！”王胖子吓得一拳砸过去，幻象应声而碎，他喘着粗气，“这阵法也太没创意了，吓唬人都用老套路！”
叶辰突然注意到通道尽头的石壁上刻着一行字：“忆魂千重，不及一念”。他恍然大悟：“这阵法不是要困住我们，是想让我们看清自己的执念！”
话音刚落，周围的血腥味和幻象突然消散，通道尽头出现了一扇石门，门上刻着个巨大的“情”字。
“情？”王胖子挠挠头，“无面不是最讨厌情感吗？怎么还把这字刻在门上？”
“或许他自己也没放下。”阿芷抚摸着石门上的刻字，“你看这笔画，刚劲中带着犹豫，像是刻了又改，改了又刻。”
叶辰试着将道源灵力注入石门，“情”字突然亮起红光，石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景象——竟是间雅致的书房，书架上摆满了古籍，窗台上还放着盆枯萎的桃花，显然是有人长期居住的地方。
书房中央的书桌上，放着个打开的日记本，字迹清秀，正是无面的笔迹：
“今日见师妹种桃花，她说桃花最是多情，可惜花期太短……”
“练‘无情道’第三年，已经忘了笑是什么感觉，师妹送的桃花糕，味道好像也记不清了……”
“入魔第七天，看到镜中自己没了脸，竟有些庆幸，这样就没人看出我还在想她了……”
众人看得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那个冷酷无情的无面，竟还有这样的过往。
“他不是天生就想剥离情感。”苏青鸾轻声说，“他是怕……怕自己守不住那份情。”
叶辰拿起那盆枯萎的桃花，突然想起阿芷说过，她师父就是无面的师妹。“阿芷，你师父是不是……”
阿芷点点头，眼眶泛红：“我师父等了他三百年，临终前还说，他只是迷路了，不是真的忘了她。”她从药箱里取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几片干枯的桃花瓣，“这是我师父临终前留下的，她说要是见到无面，就把这个给他。”
就在这时，书房深处传来脚步声，一个穿着白衣的身影缓缓走出，脸上果然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光滑的皮肤，正是无面！
“你们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看到那些日记，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不可笑。”叶辰将那盆桃花放在他面前，“可笑的是，你以为剥离情感就能不痛苦，却不知道，正是那些牵挂，才让我们活得像个人。”
无面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盯着那盆桃花，又看向阿芷手里的桃花瓣，原本光滑的脸上，竟缓缓渗出两行泪水。
“师妹……”他喃喃道，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悔恨。
书房的墙壁突然剧烈震动，无数忘忧藤从墙外钻进来，显然是无面体内的魔性在反抗。“不……我不能想起她……”无面抱住头，痛苦地嘶吼着，周身的魔气疯狂翻涌。
“用辣条！”王胖子突然大喊，将一根镇魂辣条扔向无面，“一辣解千愁！想想你师妹做的桃花糕，再想想胖爷这辣条，哪个更让你忘不了？”
辣条落在无面身上，竟燃起金色的火焰，他猛地抬头，脸上虽然依旧没有五官，却能让人感觉到他此刻的激动。“桃花糕……师妹的桃花糕……比这辣条还甜……”
他周身的魔气在金色火焰中迅速消散，忘忧藤也纷纷枯萎。当最后一丝魔气散去，无面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五官——眉眼温和，竟与叶辰有几分相似。
“谢谢你们……”无面的声音变得清朗，“我迷路太久，差点忘了回家的路。”他抬手一挥，书房的墙壁化作一道光门，“噬魂塔的核心在顶层，那里锁着万魔窟真正的魔头——‘心魔’，他是所有修士负面情绪的集合体，也是我当年入魔的根源。”
“我们会去收拾他。”叶辰握紧破影刃，“不过在那之前，你不打算跟我们一起走吗？”
无面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窗台上重新绽放的桃花：“我得在这等师妹，她说过，等桃花再开的时候，她就回来找我。”
众人知道他心意已决，不再劝说。王胖子往他手里塞了包镇魂辣条：“想她的时候就嚼一根，比桃花糕辣，但够劲。”
无面接过辣条，郑重地放进怀里：“谢谢。”
穿过光门，通往顶层的台阶上，那些人脸石刻已经变得平和，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叶辰回头望了眼那间书房，隐约能看到无面坐在窗边，正小心翼翼地给桃花浇水。
“原来无面也不是那么坏。”王胖子感慨道，“就是想太多，活得太累。”
“所以说，还是胖爷我这样没心没肺的好。”叶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去会会那个‘心魔’，让他也尝尝辣条的厉害！”
顶层的门就在眼前，门缝里渗出的黑气比之前遇到的任何魔气都要阴冷，显然里面的魔头非同小可。但此刻众人的心里，却比来时更踏实了——连无面这样的魔头都能找回初心，那所谓的心魔，又算得了什么？
至少，他们手里有辣条，身边有彼此，心里有牵挂。这些，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