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海的浪是甜的。
不是蜜糖那种腻人的甜,是带着点酸涩的果味甜,像极了胖子小时候偷喝的果酒,闻着让人发飘,踩在浪花里更是浑身发软,连灵力都跟着打晃。
“这海不对劲。”苏沐雪用冰锥挑起一串浪花,冰晶瞬间凝结成颗粉色的珠子,珠子里还裹着个小小的虚影——那是她穿着嫁衣的模样,正对着镜子笑。她猛地捏碎珠子,脸色发白,“这海水能倒映出心底最想实现的事。”
胖子不信邪,蹲下去掬了捧海水,掌心立刻浮现出座山那么大的辣条堆,各种口味的包装纸在虚拟的阳光下闪闪发亮,甚至还有个穿泳装的辣条精灵在上面跳舞。“嘿嘿,还挺懂我。”他咂咂嘴,刚想多瞅两眼,就被小黑猪一蹄子踹在胳膊上。
“别盯着看!”小黑猪的声音都发颤了,“这是‘欲’字阵眼的幻术,看久了就会被拖进幻境,永远醒不过来!当年有个仙尊就是在这儿看自己飞升的幻影,结果真把自己活活渴死在海边了!”
叶辰望着远处翻涌的粉色浪花,那里的海水比别处更浓稠,像融化的草莓糖,隐约能看到海底有座水晶宫殿,宫殿顶端竖着块石碑,碑上的“欲”字正散发着幽幽的红光。“阵眼就在那座宫里。”他将融合了七枚钥匙的玉石握紧,冰凉的触感让他保持清醒,“但这海水有问题,直接游泳过去肯定会被幻术影响。”
弼小温突然拍着胸脯:“俺有办法!”他从怀里掏出个巨大的荷叶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堆黏糊糊的东西,散发着股薄荷味,“这是俺在万佛谷偷的‘清心泡泡糖’,胖和尚说嚼着能静心,吹出来的泡泡还能挡邪祟!”
“泡泡糖?”胖子凑过去闻了闻,“这玩意儿能比辣条管用?”
“试试就知道了!”弼小温往嘴里塞了一大块,使劲嚼了嚼,腮帮子鼓得像塞了俩核桃,然后猛地一吹——个足有圆桌大的薄荷绿泡泡“噗”地冒出来,泡泡壁上还泛着金光,把他整个人都罩在里面。他试着往海水里踩了踩,浪花碰到泡泡就自动分开,连那些粉色的幻影都没法穿透。
“嘿!还真行!”胖子眼睛一亮,也抢了块泡泡糖塞进嘴里,鼓捣半天吹出个歪歪扭扭的小泡泡,“管它呢,能挡就行!”
苏沐雪和赵风也各拿了块,吹出来的泡泡虽然大小不一,却都稳稳地挡住了海水的幻术。叶辰最后一个吹泡泡,他的泡泡最奇特,金纹在泡壁上流转,隐约能看到七个阵眼的图案,显然是融合了玉石的力量。
五人踩着泡泡往水晶宫飘去,海水里的幻影越来越清晰:胖子看到自己躺在辣条堆里,被无数小精灵喂着吃;弼小温看到自己的铁棍变成了金箍棒,正踩着筋斗云接受万仙朝拜;赵风的幻影里,白衣师妹正笑着朝他伸出手;苏沐雪的泡泡外,母亲正站在门口等她回家。
“别看!”叶辰低喝一声,用权杖敲了敲自己的泡泡,金纹闪烁间,所有幻影瞬间消散,“这些都是假的,是‘欲’字阵眼在试探我们的弱点。”
说话间,水晶宫的大门已经近在眼前。那门是用粉色水晶砌成的,上面雕刻着无数男男女女,个个都在做着自己渴望的事,眼神痴迷,嘴角却挂着诡异的笑。门楣上挂着块牌匾,写着三个鎏金大字:“忘忧宫”。
“忘忧?我看是‘忘命’还差不多。”胖子往地上吐了个泡泡,泡泡落地炸开,溅起的薄荷味水雾让周围的幻术都淡了几分。
宫门突然“吱呀”一声自动打开,里面飘出个穿纱裙的女子,长得极美,眉眼间带着股勾魂夺魄的媚意,手里还提着个水晶壶,壶里装着粉色的液体,看着像果酒。“几位贵客远道而来,小女子备了些‘忘忧酒’,请尝尝吧。”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听着就让人骨头发麻。
“俺不喝酒!”弼小温警惕地握紧铁棍,“尤其是你这种一看就不是好人的!”
女子掩嘴轻笑,笑声像风铃般悦耳:“这位大圣说笑了,小女子只是守宫的侍女,怎敢对各位不敬?这忘忧酒能让人实现一个愿望哦,哪怕是让逝去的亲人复活,也不是不可能呢。”
这话一出,赵风和苏沐雪的眼神明显动摇了。女子趁机提着酒壶飘到赵风面前,壶口倾斜,粉色的酒液泛着诱人的光泽:“公子不想再见见师妹吗?只需一口,她就会站在你面前。”
赵风的手微微抬起,指尖离酒壶只有寸许,泡泡外的幻影突然变得无比清晰,白衣师妹的脸近在咫尺,甚至能闻到她发间的花香。
“别碰!”叶辰的权杖突然伸长,敲在赵风的泡泡上,金纹瞬间蔓延过去,“那不是酒,是用无数修士的欲望凝结的‘蚀心液’,喝下去会变成行尸走肉!”
赵风猛地清醒,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女子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瞬间变得阴冷:“敬酒不吃吃罚酒!”她突然将酒壶往地上一摔,粉色的液体炸开,化作无数条藤蔓,缠向众人的泡泡。
“早就知道你不对劲!”胖子猛地把泡泡吹大,撞向藤蔓,薄荷绿的泡泡与粉色藤蔓碰撞,发出滋滋的响声,藤蔓竟被腐蚀得冒起白烟,“就这?还想跟胖爷的泡泡糖斗?”
女子气得尖啸一声,身形突然暴涨,纱裙化作无数条毒蛇,张开嘴咬向叶辰的泡泡。叶辰不慌不忙,将玉石按在泡泡壁上,金纹如潮水般涌出,那些毒蛇碰到金纹就瞬间冰封,摔在地上碎成了粉末。
“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不受欲望影响?”女子的脸扭曲起来,露出了真面目——她的身体是由无数根粉色触须组成的,头上根本没有脸,只有个不断变换形状的黑洞,“魔主大人说了,只要是人,就有欲望!”
“我们有欲望,但我们能控制。”叶辰的声音透过泡泡传出来,清晰而坚定,“想守护的人,想完成的事,这些欲望不是弱点,是我们前行的力量。”
他操控着泡泡撞向女子,金纹瞬间将她的触须缠住,那些触须在金光中发出凄厉的惨叫,不断消融。女子的黑洞嘴里发出绝望的嘶吼:“你们赢不了魔主大人的!他的欲望能吞噬整个世界!”
“那我们就把他的欲望,变成他的坟墓。”叶辰的泡泡穿过女子消散的身体,径直冲向宫殿深处。
忘忧宫的内部比外面更奢华,到处都是用宝石镶嵌的壁画,画的全是世人追逐欲望的场景。宫殿尽头的高台上,矗立着最后一块石碑,碑上的“欲”字正在发光,与叶辰手中的玉石遥相呼应。
但石碑前,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和叶辰一模一样的守塔人长袍,手里也握着根权杖,正背对着他们,望着石碑上的“欲”字。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与叶辰分毫不差的脸,只是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诱惑。
“终于来了,另一个我。”假叶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种洞悉一切的沧桑,“想激活最后一个阵眼,得先打败我——或者说,打败你自己的欲望。”
他抬手一挥,宫殿的墙壁突然变成镜子,照出无数个叶辰:有小时候被嘲笑是废物的他,有师父失踪后迷茫的他,有面对魔主时恐惧的他……每个镜像都在嘶吼:“放弃吧,你斗不过魔主的!”“只要向欲望低头,你就能拥有无上力量!”
胖子的泡泡突然剧烈晃动,他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正把辣条分给所有人,却没人理他,个个都在嘲笑他胖。“娘的,假的!都是假的!”他使劲嚼着泡泡糖,吹出个更大的泡泡,将那些嘲讽的声音挡在外面。
弼小温、苏沐雪、赵风也各自面对着自己的欲望镜像,泡泡壁上的金光忽明忽暗,显然都在苦苦支撑。
“看到了吗?”假叶辰走到叶辰面前,两人的泡泡几乎贴在一起,“这就是你的欲望——你害怕自己不够强,害怕保护不了他们,害怕所有努力最后都是徒劳。只要承认这一点,向我低头,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力量。”
叶辰看着镜中无数个挣扎的自己,突然笑了:“你说得对,我确实害怕。但正因为害怕失去,我才更要守住现在。”他握紧玉石,金纹在泡泡上暴涨,“我的欲望,不是拥有力量,是守护他们笑到最后的权利!”
“轰——!”
金光穿透泡泡,将假叶辰和所有镜像瞬间撕碎。石碑上的“欲”字彻底亮起,与玉石融为一体,发出耀眼的白光。整个焚心海的海水开始退去,露出底下坚实的土地,那些粉色的幻影和甜腻的气息都消散无踪,只剩下清新的海风。
七枚阵眼钥匙终于集齐,在叶辰手中化作一道光柱,直冲云霄。极北冰原、万佛谷、噬魂林……所有被他们走过的地方,都亮起了同样的光柱,像七颗星辰,在天地间连成一线。
“封印……开始修复了。”赵风看着天空中的光柱,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
胖子嘴里的泡泡糖“啪”地炸开,他挠了挠头,笑得一脸灿烂:“那是不是意味着……咱能回家吃顿好的了?我想吃火锅,特辣的那种!”
叶辰望着七道光柱交汇的方向——那里正是魔主封印的核心之地。他知道,真正的决战即将开始,但此刻他的心里没有恐惧,只有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坚定。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
身边有嚼着泡泡糖的弼小温,有惦记着火锅的胖子,有眼神温柔却坚定的苏沐雪,有握紧长剑的赵风,还有趴在胖子怀里打盹的小黑猪。
更重要的是,他们心里的欲望,从来都不是毁灭,而是守护。
“走吧。”叶辰带头往光柱汇聚的方向走去,“去给魔主送最后一份‘礼物’——用七道阵眼的力量,再加我们所有人的信念,给他包一份‘麻辣大礼包’。”
“好嘞!”胖子第一个跟上,还不忘从背包里掏出最后一根辣条,“留着给那老魔头当‘开胃菜’!”
海风拂过,带着远方的气息,也带着他们轻快的脚步声。封印的光芒越来越亮,像在为他们指引方向,也像在宣告着——黑暗即将过去,黎明,就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