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里的触须还在扭动，林野的靴底碾过碎石，发出咯吱的声响。他将最后一根银线系在祖父留下的扳手上，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像祖父当年教他修自行车时的温度。
“林哥，真要进去？”小周攥着能量枪，指节发白。刚才被幻象困住的队员们刚缓过劲，脸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苍白。
林野回头看了眼，苏晓正在给队员贴能量贴，赵晴把“星空被”撕成小块分给大家当护盾，夜枭蹲在地上调试哨子频率，嘴里念叨着“这次肯定准”。每个人的动作都带着仓促，却没人后退——刚才那波幻象让他们明白，退一步就是被恶念吞噬。
“进去。”林野的声音很稳，“它把我们的遗憾当武器，那我们就用记忆当针尖，扎破它的壳。”他举起系着弹壳的银线，那是阿九牺牲时攥在手里的最后一件东西，弹壳上还留着牙印，“阿九总说‘子弹要留着打敌人’，今天就用它打穿这黑雾。”
苏晓突然按住他的手腕：“等等，我检测到黑雾里有活性能量反应，像是……旧文明的记忆残留。”她调出全息投影，画面里是片模糊的建筑群，“刚才破解防御代码时，发现这里三十年前是座孤儿院，烧了……”
“我知道那地方。”夜枭突然开口，哨子在手里转了个圈，“我奶奶说过，那场火烧了三天三夜，好多孩子没出来。”他的声音沉了下去，“我爷爷就是从那儿逃出来的，一辈子不敢提火字。”
林野心里一动：“所以它能放大遗憾？因为这里本身就堆着太多没说出口的告别？”他掂了掂手里的扳手，“那正好，我们带的记忆，也有没说出口的温暖。”
他率先迈步，银线在身后拖出光痕。黑雾像有生命般涌过来，林野立刻扯动系着弹壳的银线，阿九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队长，左边有埋伏！”——那是阿九最后的通讯记录，带着电流声，却清晰得像昨天才听过。
黑雾猛地退了半寸，触须在空中僵住。
“有用！”小周眼睛一亮，赶紧扯动自己的银线，那上面系着他给母亲买的最后一双棉鞋，“妈，你说这鞋防滑，我给你买了两双……”
更多的声音加入进来：苏晓念叨着“代码没保存”的懊悔，那是她刚入行时弄丢的项目；赵晴捧着半块没织完的毛衣碎片，那是她给牺牲的弟弟织的；夜枭吹起“回家”的哨调，那是他爷爷临终前教他的……
银线在黑雾里织成张网，网眼处不断渗出微光，照出黑雾里的幻象：孤儿院的孩子们举着烧焦的玩具，哭着喊妈妈；被大火困住的老师，把最后一块湿布塞给学生……这些画面不再让人恐惧，反而带着种让人心头发酸的温柔。
“看那里！”赵晴突然指向黑雾深处，那里浮着个模糊的身影，正蹲在地上，给孩子们分面包。
“是孤儿院的院长！”夜枭的哨声顿了顿，“我爷爷说过，她把最后一块面包塞给了他，自己没出来。”
林野拽动所有银线，七根线猛地收紧，将那身影圈在中央。“你困着的，不只是遗憾吧？”他对着黑雾喊道，“这些孩子想回家，你不想让他们走？”
黑雾剧烈翻腾起来，触须疯狂抽打银线，苏晓的代码芯片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能量过载！它在吸收负面情绪！”
“用温暖的记忆压它！”林野吼道，他扯动系着扳手的银线，祖父修自行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野小子，扳手要握紧，不然拧不动螺丝……”
“我妈总把肉埋在我碗底，说她不爱吃……”小周哽咽着喊道。
“我弟弟说，等他长大了，要给我买带花纹的哨子……”赵晴的声音带着哭腔。
银线突然亮得发烫，七道微光汇成光柱，刺向黑雾核心。那蹲在地上分面包的身影渐渐清晰，她抬起头，对着孩子们笑了笑，然后慢慢消散。黑雾像被扎破的气球，一点点瘪下去，露出底下布满裂痕的地基——那是孤儿院的旧址。
林野捡起地上块烧焦的木块，上面还留着个小小的刻痕，像个没写完的“家”字。他突然明白，这黑雾不是恶念，是没说出口的牵挂。
“走吧。”林野将木块揣进怀里，银线在他身后渐渐隐去，“该让他们回家了。”
队员们跟上来，没人说话，但脚步都轻快了些。苏晓的代码芯片恢复了平静，屏幕上跳出行新数据：“记忆共鸣度100%，残留能量已转化为守护屏障。”
林野回头望了眼那片渐渐长出青草的地基，突然觉得，那些没说出口的告别，或许早就藏在了彼此的记忆里，成了最温柔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