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烽烟未烬破奇谋
夜风裹着关外的寒气，掠过雁门关的城楼，吹动苏雪鬓边的碎发。她靠在萧彻身侧，指尖轻轻摩挲着他铠甲上未干的血渍——那是白日里为护她挡箭时，敌军流矢擦过甲片留下的痕迹。城楼下的篝火噼啪作响，映得两人眼底的光愈发坚定，远处草原的方向静得反常，却让这份安宁里藏了几分山雨欲来的凝重。
“鞑靼今日退得太急了。”萧彻忽然开口，声音被夜风揉得低哑，“他们五万兵力，就算损失惨重，也不该连后续的试探性进攻都没有，这里面定有蹊跷。”他抬手按住腰间的佩剑，剑鞘上的缠绳早已被汗水浸透，白日里厮杀的余温仿佛还留在掌心。
苏雪点头，目光扫过城楼下堆积的滚木与箭矢，眉头微蹙：“我去伤兵营时，听俘虏说回鹘部落擅长夜袭，他们的骑兵能在黑夜里无声行军。会不会……他们是在等入夜后，绕到城墙薄弱处偷袭？”
这话让萧彻心头一凛。白日里激战，守军虽击退敌军，却也折损了不少兵力，尤其是南门的守卫，经此一役只剩三百余人。若鞑靼真要夜袭，南门必定是他们的首要目标。他当即转身，对身后的亲卫道：“传我命令，让赵副将带两百士兵支援南门，务必在城墙外侧增设暗哨，再在城门后布下绊马索；另外，让‘疾风卫’分出一半人手，沿城墙巡逻，一旦发现敌军动向，立刻鸣箭示警！”
亲卫领命而去，脚步声很快消失在夜色里。苏雪看着萧彻紧绷的侧脸，伸手替他理了理歪斜的披风：“你也别太紧绷，白日里你几乎没歇过，再这么熬下去，身子会扛不住的。”她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还带着温度的麦饼，“我让炊房做的，你先垫垫肚子。”
萧彻接过麦饼，咬下一口，粗糙的饼皮在口中散开，却带着熟悉的暖意。他看着苏雪眼底的关切，心中一软：“你也吃，今日你在城楼上为士兵包扎，怕是也没顾上吃饭。”说着，便将一块麦饼递到她嘴边，眼神里满是温柔。
两人并肩站在城楼边，就着夜风分食麦饼，远处的篝火与城内的灯火交织在一起，映得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多了几分烟火气。可这份安宁并未持续多久，不过半个时辰，城南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鸣箭声，紧接着，便是震天的喊杀声。
“来了！”萧彻猛地站直身子，腰间的佩剑瞬间出鞘，寒光在夜色里一闪而过。他对苏雪道：“你待在城楼的箭楼里，不许出来！”不等苏雪回应，便带着身边的亲卫，朝着南门疾驰而去。
苏雪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虽满是担忧，却也知道此刻不能拖他后腿。她快步走进箭楼，拿起墙角的弓箭——这是白日里她用来击退敌军的弓，此刻弓弦上还残留着她的指温。她透过箭楼的窗缝，紧紧盯着南门的方向，耳边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每一声都像重锤般砸在她的心上。
南门处，鞑靼的骑兵正疯狂地冲击城门。他们借着夜色的掩护，避开了城外的暗哨，直扑南门而来。赵副将带着士兵们拼死抵抗，城门后的绊马索绊倒了不少骑兵，可敌军人数太多，很快便突破了第一道防线，眼看就要攻到城门前。
就在这危急时刻，萧彻带着亲卫赶到。他手持长剑，率先冲入敌阵，剑光闪过，一名鞑靼骑兵的头颅便滚落在地。“杀！”萧彻高声呐喊，声音里满是杀意，亲卫们紧随其后，与敌军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城楼上的苏雪看得心焦，她知道，仅凭萧彻和赵副将的兵力，根本无法抵挡敌军的猛攻。她目光扫过箭楼里堆积的火箭，心中忽然有了主意。她快步走到箭楼边缘，将火箭搭在弓上，点燃箭尾的火硝，对准了城下敌军骑兵的马群。
“咻！”火箭带着火焰，划破夜空，精准地落在马群之中。马匹受惊，纷纷扬起前蹄，嘶鸣着四处逃窜。鞑靼骑兵阵脚大乱，萧彻抓住机会，率军发起猛攻，剑光与刀影交织，惨叫声在夜色里此起彼伏。
赵副将见状，也立刻组织士兵们反击，城楼上的弓箭手们纷纷放箭，箭雨如蝗虫般朝着敌军射去。鞑靼骑兵腹背受敌，很快便招架不住，只能仓皇撤退。
萧彻站在城门前，看着敌军远去的背影，大口地喘着气。他的铠甲上又添了几道新的伤口，鲜血顺着甲缝滑落，滴在地上，与之前的血迹融为一体。赵副将走到他身边，神色凝重地说道：“将军，敌军虽退，但看他们的动向，恐怕还会再来。我们的兵力已经不足，若是他们明日发起总攻，恐怕……”
萧彻抬手打断他的话，目光坚定地说道：“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守住雁门关。明日一早，你去城内动员百姓，让青壮男子加入民团，协助守军防御；另外，再派人去周边城镇求援，就算只有一丝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
“是！”赵副将领命而去。萧彻转身看向城楼的方向，苏雪正站在箭楼的窗边，担忧地看着他。他心中一暖，快步走上城楼，走到她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手：“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苏雪看着他身上的伤口，眼眶微微泛红：“快让我给你包扎一下，伤口再不处理，会感染的。”说着，便拉着他走进箭楼，从怀中掏出草药和绷带，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伤口。
箭楼里的灯火昏黄，映得两人的身影格外温馨。苏雪的动作轻柔，指尖触到他伤口时，还会下意识地放轻力度。萧彻看着她专注的模样，心中满是感动，轻声说道：“有你在，真好。”
苏雪抬头看了他一眼，脸颊微微泛红，低头继续为他包扎：“说什么呢，我们本就该相互扶持。对了，今日我在伤兵营时，听一个俘虏说，鞑靼的粮草都囤积在距离雁门关五十里的黑风谷。若是我们能烧掉他们的粮草，他们必定会不战自退。”
萧彻眼中一亮，这确实是个好主意。鞑靼五万兵力，每日消耗的粮草不计其数，若是粮草被烧，他们必定无法长久支撑。可黑风谷地势险要，且有鞑靼重兵把守，想要烧掉粮草，绝非易事。
“这个办法可行，但风险太大。”萧彻沉吟道，“黑风谷四周都是悬崖，只有一条小路可以进入，且鞑靼在谷口设了重重关卡，想要进去，难如登天。”
苏雪点头，她也知道此事不易，可这却是击退鞑靼的唯一机会。她沉思片刻，说道：“我记得之前去猎户村寻药时，老猎户说过，黑风谷的悬崖上有一条隐秘的栈道，是早年猎户们采药时开辟的，只是后来因为地势险峻，很少有人再走。若是我们能找到那条栈道，或许就能悄悄潜入黑风谷，烧掉他们的粮草。”
萧彻心中一动，若是真有这样一条栈道，那此事便有了希望。他当即决定：“明日一早，我带着‘疾风卫’的精锐，跟着你去寻找那条栈道。只要能找到栈道，我们就有把握烧掉鞑靼的粮草。”
苏雪点头，她知道此事凶险，可为了雁门关的安危，她别无选择。她看着萧彻，目光坚定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那条栈道，助你烧掉鞑靼的粮草。”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萧彻便挑选了五十名“疾风卫”的精锐，与苏雪一同出发，前往黑风谷寻找栈道。他们身着便装，避开了鞑靼的游骑，朝着黑风谷的方向疾驰而去。
黑风谷位于雁门关以西五十里处，四周都是陡峭的悬崖，谷内风大，常年弥漫着雾气，故而得名“黑风谷”。萧彻和苏雪带着士兵们，在悬崖下的密林里搜寻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后，找到了老猎户所说的栈道。
栈道狭窄，仅能容一人通过，且下面便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会坠入谷底。苏雪看着栈道，心中有些发怵，却还是坚定地说道：“我先过去探探路，你们在后面跟着。”
萧彻一把拉住她，眉头紧锁：“不行，太危险了，我去。”说着，便踏上栈道，小心翼翼地朝着对面的悬崖走去。他的动作沉稳，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谨慎，目光紧紧盯着脚下的木板，生怕栈道不稳。
苏雪和士兵们在悬崖边紧张地看着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在萧彻经验丰富，很快便安全地抵达了对面的悬崖。他朝着苏雪等人挥手，示意他们可以过来。
苏雪深吸一口气，踏上栈道。她紧紧握着崖壁上的铁链，脚步小心翼翼，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她不敢有丝毫分心，只能一步一步地朝着对面走去。
经过半个时辰的艰难跋涉，萧彻和苏雪带着士兵们终于全部抵达了黑风谷的另一侧。他们悄悄潜入谷内，发现谷中果然囤积着大量的粮草，且有不少鞑靼士兵把守。
“我们分成两组，一组去东边的粮草堆，一组去西边的粮草堆，等我发出信号，便同时点火。”萧彻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士兵们说道。士兵们纷纷点头，按照萧彻的安排，分成两组，悄悄朝着粮草堆靠近。
苏雪跟着萧彻，来到西边的粮草堆旁。她从怀中掏出火折子，轻轻吹燃，递给萧彻。萧彻接过火折子，目光扫过周围的鞑靼士兵，趁着他们不备，将火折子扔向粮草堆。
“轰！”火焰瞬间燃起，很快便蔓延开来。东边的粮草堆也同时燃起大火，火光冲天，照亮了整个黑风谷。鞑靼士兵们见状，顿时慌作一团，纷纷拿起水桶，想要灭火，可火势太大，根本无法控制。
萧彻见状，高声喊道：“撤！”说着，便带着苏雪和士兵们，朝着谷外跑去。鞑靼士兵们想要追击，可粮草被烧，军心大乱，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追击。
萧彻和苏雪带着士兵们，沿着栈道返回，顺利地离开了黑风谷。他们快马加鞭，朝着雁门关的方向疾驰而去，心中满是喜悦——烧掉了鞑靼的粮草，他们击退敌军的希望又多了几分。
回到雁门关时，已是午后。赵副将见他们平安归来，且成功烧掉了鞑靼的粮草，顿时喜出望外：“将军，太好了！如今鞑靼没了粮草，必定会不战自退！”
萧彻点头，心中却依旧不敢放松：“未必，鞑靼主帅生性狡诈，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阴谋。我们还是要加强防御，不能掉以轻心。”
果然，不出萧彻所料。傍晚时分，鞑靼的军队再次来到雁门关下，却没有发起进攻，而是派人送来一封战书，要求萧彻明日辰时，与鞑靼主帅在关前决战，若是萧彻不敢应战，便要即刻打开城门投降。
萧彻看着战书，冷笑一声：“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他们没了粮草，想要速战速决，我偏不如他们所愿。”他当即提笔，在战书上写下“应战”二字，让使者带回。
苏雪看着他，担忧地说道：“明日决战，太过凶险，你不能去。”
萧彻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地说道：“我必须去。若是我不去，鞑靼必定会认为我们胆怯，到时候他们发起总攻，雁门关的军民们只会死伤更多。我去与他们决战，不仅是为了守住雁门关，更是为了震慑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们雁门关的军民，绝不是好欺负的！”
苏雪知道，萧彻一旦下定了决心，便不会轻易改变。她只能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一定要小心，我会在城楼上为你助威，等你平安归来。”
萧彻看着她，笑了笑：“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明日，我还要和你一起，在城楼上看雁门关的日出呢。”
第二日辰时，萧彻身着玄铁铠甲，手持长剑，独自一人来到关前。鞑靼主帅早已带着一众将领等候在那里，他看着萧彻，眼中满是不屑：“萧彻，你倒是有胆量，竟敢独自一人前来。今日，我便让你见识一下，我们鞑靼的厉害！”
萧彻冷笑一声：“废话少说，要战便战！”说着，便手持长剑，朝着鞑靼主帅冲去。
鞑靼主帅也不甘示弱，手持弯刀，迎了上来。两人瞬间战在一起，剑光与刀影交织，杀气弥漫在关前。城楼上的苏雪和守军们紧紧盯着战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萧彻的剑法精湛，每一剑都快如闪电，招招致命。鞑靼主帅虽然勇猛，却渐渐有些招架不住。萧彻抓住机会，一剑刺穿了鞑靼主帅的肩膀。鞑靼主帅惨叫一声，想要撤退，萧彻却不给他机会，一剑斩下了他的头颅。
鞑靼的将领们见状，顿时慌作一团。萧彻手持鞑靼主帅的头颅，高声喊道：“你们主帅已死，还不速速投降！若是再敢抵抗，休怪我手下无情！”
鞑靼士兵们见主帅被杀，军心大乱，纷纷扔下兵器，跪地投降。城楼上的守军们见状，齐声欢呼起来，声音震耳欲聋。
萧彻看着投降的鞑靼士兵，心中松了一口气。他转身朝着城楼的方向望去，苏雪正站在城楼上，笑着看着他，眼中满是喜悦与骄傲。
他快步走上城楼，来到苏雪面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我回来了。”
苏雪靠在他的怀里，泪水忍不住滑落，这是喜悦的泪水，是胜利的泪水。她知道，雁门关终于安全了，他们终于守住了自己的家园。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雁门关的城楼上。萧彻和苏雪并肩站在城楼边，看着城内百姓们欢庆胜利的景象，心中满是安宁与幸福。他们知道，未来的日子里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彼此相伴，只要军民同心，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守护家园的决心。雁门关的故事，还将在这片土地上继续书写下去，而属于萧彻和苏雪的传奇，也将永远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