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宫澈仍舍不得挂断。
他戴上耳机，把手机搁在一旁，一边处理文件一边时不时和林琅搭话。
“在做什么呢？”
“水果吃了吗？”
“喝杯牛奶好不好？”
……
宫澈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像春日里绵绵的雨丝。
电话那头却总是要停顿几秒才传来回应。宫澈手头上的事情渐渐慢了下来，侧耳听着耳机里细微的电流声。
不对劲。
电话刚打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林琅说话又变得这样迟缓？他想起林琅之前的状态，指节不自觉地收紧。
“中午一起吃饭吧。”林琅的声音突然清晰地传来。
宫澈终于放松下来，他看了眼腕表，十一点二十分，“出去吃还是回家？我现在就能走。”
林琅却说：“我去找你吧。”
宫澈的钢笔啪嗒一声倒在桌上。他想起上次见到林琅握着画笔时颤抖的手指，虽然已经很久没再发作，但...
“我打车去。”林琅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宫澈咽下劝阻的话，或许这确实是好转的迹象，再过一周就要开学了，林琅能主动提出一个人出门，总是好事。
但他还是不放心叮嘱了许多，甚至怕林琅会迷路。
电话在林琅“知道了，知道了”的应答中挂断。
宫澈望着暗下去的屏幕，再也提不起劲来处理手里的材料，密密麻麻的一个字他都看不下去了。
不该挂电话的，他应该随时关注林琅的动向的。
其实在通话期间林琅一直在准备午饭。
太久没下厨了，空荡荡的屋子在宫澈不在时显得格外寂静，他需要找些事情做，好让那些细小的焦虑随着动作一点点消散。
宫澈发来会议结束的消息时，他正在剥毛豆。
青翠的豆粒一颗颗落入白瓷碗里，他们的闲聊和豆壳裂开的轻响交织在一起，等最后一颗毛豆剥完，他悄悄按下了静音键。
平板上正在播放炸酱面的教程，林琅盯着屏幕皱了皱眉，步骤为什么比他记忆中的复杂多了。
他不得不把平板支在一旁，跟着视频一步步重新学起。
每当宫澈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林琅就停下手中的操作，暂停视频，打开麦克风，回应那些细碎的叮咛，然后再继续和午饭较劲。
当最后一根黄瓜丝码进保鲜盒，林琅终于长舒一口气。
他打开麦克风说：“中午一起吃饭吧。”
保温盒里的面条还冒着热气，炸酱的香气萦绕在厨房里。
林琅刚穿好鞋子，还没来得及拎起那一堆餐盒，手机就亮了起来。
宫澈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还是别挂电话了，好不好？”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
“我不会走丢的。”林琅安抚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找理由，宫澈怕林琅有压力，只能解释道：“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林琅转身回屋找出耳机，刚重新穿好鞋，宫澈的声音又响起来：“今天太阳大，戴着帽子出门吧，那顶灰色棒球帽就很好看。“
林琅又一次蹬掉鞋子，认命地去拿帽子。
这次回来他站在玄关等了片刻，确认宫澈没有新指示了，才弯腰穿鞋。
宫澈张了张嘴，那句“带水杯”还没说出口，电话里就传来“砰”的关门声，他抿了抿唇，把话咽了回去。
“站树荫下等车...对，就是指示牌那个位置...那边晒不到...”
宫澈的声音絮絮叨叨地传来，连等车的位置都要再三叮嘱。
林琅听从指挥，电话那头的宫澈却仍坐立不安。
不是他小题大做，只是那些说不出口的紧张，都化作了过分的关切。
“我到楼下了。”林琅话音刚落，就听见电话那头明显松了口气的呼吸声。
林琅刚刚爬上楼，走到宫澈办公室，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把他吓了一跳。
原来宫澈早就守在门后，数着他一步步走近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