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场早已超越了,“战争”二字的,‘单方面’的‘宣泄’。
“——吼——!!!!!”
项羽,那早已不似人声的悲鸣,与咆哮响彻了,整个垓下的夜空!
他那早已耗尽了“霸道”之气的‘凡人’之躯。在那‘爱人’逝去的,极致的‘悲恸’,与‘愤怒’的刺激之下!
竟……再一次爆发出了,连‘神’,都……要为之战栗的‘力量’!
他不再是……‘霸王’。
他是一头,被逼到了绝境,失去了一切的……
……‘困兽’!
“——挡——我——者——死——!!!”
他甚至没有骑马!
他只是左手抱着那早已冰冷,却……依旧面带微笑的虞姬。
右手倒拖着那杆,早已陪伴了他一生的‘霸王枪’!
一步……一步!
用最原始,也最‘野蛮’的方式,‘走’向了,那层层叠叠,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数十万汉军!
“……噗!噗!噗!”
那不是……‘战斗’。
那是……‘碾压’!
任何敢于阻挡在他面前的盾牌、长矛、甚至是‘血肉之躯’!
都……在那杆早已被‘悲愤’,所……‘魔化’了的长枪面前,如同‘朽木’般,被轻而易举地‘撕碎’!
数十万……汉军!
竟……被他这‘一人’的‘绝望’!
硬生生地‘杀’出了一条……‘血’,路!
……
“……这……”
“……这……还是‘人’吗?!”
汉军,中军大帐。
韩信,那张一向倨傲,与自信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抹,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他的‘兵道’,可以‘算’‘人心’。
可以……‘算’‘天时’。
可以……‘算’‘地利’。
但……
他‘唯独’‘算’‘漏’了,这个‘怪物’,那早已超越了“凡人”范畴的……
……‘情’!
……
“……传……传令!”
韩信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
“……‘围’!”
“……不要‘攻’!”
“……用,人命’,去‘填’!去‘耗’!”
“……我不信!!”
“……他这个‘怪物’……”
“……他‘流’的‘血’……”
“……难道,是‘流’‘不’,‘完’的吗?!”
……
‘兵仙’的‘理性’,终究还是战胜了,那‘凡人’的‘恐惧’。
他下达了一道,最‘冷酷’,也最‘正确’的‘帅’,‘令’。
……
“……霸王快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我等为霸王……‘断后’!!”
那最后的八百‘江东子弟’,用他们那早已‘伤痕累累’的身体,筑成了一道‘血肉’的‘长城’!
“……乌骓!!”
项羽,那早已被‘鲜血’,与‘泪水’模糊了的‘重瞳’之中,闪过了一丝‘清明’!
他知道。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要将‘虞姬’……带回‘江东’!
“……驾——!!!”
他猛地翻身上马!
那匹通体漆黑,早已‘通灵’的‘神驹’,发出了一声‘悲’‘鸣’!
它人立而起!
竟……带着他的‘王’,与‘虞姬’,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
越过了,那‘最后’的‘血肉长城’!
消失在了,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
“……追——!!!!”
韩信发出了,嘶哑的咆哮!
“……灌婴!!”
“……领五千‘精’‘骑’!!”
“……‘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
“……诺!!!”
……
一场‘凡人’对‘神’的,‘最后’的‘围猎’……展开了。
……
乌江。
(今安徽和县)
那是隔开‘中原’,与‘江东’的……最后的‘天堑’。
项羽的身后,只剩下了‘二十八’骑。
他的身上早已‘中创’(重伤)十余处!
他那‘乌金’的‘重甲’,早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
但他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大王!快!快上船!”
江边,一叶孤舟。
一个年迈的‘乌江亭长’(管船的官吏),正……拼命地向他招手!
“……此乃天不亡大王!”
“……江东虽小!亦足以‘称王’!”
“……只要大王,‘渡’了此江!”
“……我江东八千子弟,必……将卷土重来啊!!”
……
“……呵……”
“……‘卷土重来’?”
项羽缓缓地,勒住了‘乌骓’。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早已尘烟滚滚的‘追兵’。
又低头看了一眼怀中,那早已‘安睡’的‘爱人’。
他那张沾满了血污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温柔’的‘惨笑’。
“……老丈。”
“……我项籍当年带‘八千’江东子弟,‘渡江’而‘西’。”
“……如今……”
“……无一人还。”
“……我有何‘面目’……”
“……再见‘江东’‘父老’?!”
……
他猛地翻身下马。
将怀中那,早已冰冷的‘虞姬’,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那条小船之上。
又狠狠地一拍‘乌骓’的‘马臀’!
“……乌骓!过江去!”
“……你的‘王’,不需要你了。”
“……‘嘶’——!!!”
那神驹仿佛听懂了一切!它发出了一声‘悲’‘鸣’,竟……‘人立而起’,直直地‘跳’入了那‘汹涌’的‘乌江’之中!
“……不……不要……”
项羽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想伸手去‘拉’!
但却……只抓住了一片‘冰冷’的‘江水’!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项羽猛地,仰天狂笑!
笑声之中,满是‘绝望’与‘解脱’!
“……天亡我!”
“……非战之罪也!!”
他失去了……‘叔父’。
失去了……‘爱人’。
失去了……‘战马’。
失去了……‘江东’。
……他那‘霸道’的一生,在这一刻,终于走到了‘穷途末路’!
……
“——项羽……休走!!”
灌婴的五千精骑,终于赶到!
他们如同一群贪婪的‘秃鹫’,将这头‘濒死’的‘猛虎’,团团围住!
“……呵。”
项羽缓缓地,转过了身。
他那双‘重瞳’之中,最后的‘温柔’,已然‘散尽’。
取而代之的,是那‘霸王’,‘最后’的‘骄傲’!
“……我闻汉王,购我首级千金,邑(yi)万户!”
(……听说,刘邦,用千金和万户的封地,买我的头!)
“……今日!”
“……我便‘赠’尔等,一份‘富贵’!!”
“——杀——!!!”
他发出了‘霸王’,一生,‘最后’一声‘怒吼’!
独自一人!
朝着那五千精骑!
悍然发动了‘自杀’般的‘冲锋’!
……
“……噗!噗!噗!”
血光……冲天!
人仰……马翻!
他竟……又连斩汉军……数百人!
……
“……够了。”
远处。
那片早已无人注意的芦苇荡之中。
季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见证’……结束了。
阿蛮,早已泣不成声。
而小五,则……对着那个‘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不是‘敬’‘敌人’。
而是‘敬’一个‘神’的……‘落幕’。
……
“……痛快!”
战场,中央。
项羽的身上,早已插满了‘箭矢’。
他的长枪,早已‘折断’。
他拄着半截‘残剑’,‘傲然’而‘立’!
他的四周,竟……再无一个汉军,敢于上前!
他赢了他的……‘最后’一战。
……
他缓缓地,抬起头。
最后望了一眼,那‘江东’的‘天空’。
又看了一眼,那艘早已载着‘虞姬’,缓缓飘向江心的‘孤舟’。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解脱’的‘笑容’。
“……虞……姬”
“……我来了……”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残剑’。
狠狠地抹向了,自己那‘高傲’的‘脖颈’!
……
西楚霸王——项羽。
卒。
一个‘神’的‘时代’……彻底终结。
而一个‘人’的‘王朝’,在这片血与火的废墟之上……
……冉冉升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