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玄抬起了手指。
那根手指，白皙，修长，没有任何烟火气。
他对着那头咆哮的妖兽，轻轻一点。
没有声音。
没有光芒。
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法则波动。
前一瞬还凶威滔天，气息堪比九州陆地神仙的青色妖兽，那足以撕裂山川的咆哮，戛然而止。
它的身体，僵在了半空。
然后，从它的鹰首开始，无声无息地，化为了最细腻的齑粉。
那齑粉不是飘散，而是直接湮灭，仿佛被从这个世界上，从时空的根源处，彻底抹去。
鹰首，脖颈，狮身，双翼。
整个过程，安静得像一幅正在被橡皮擦拭去的画。
一个呼吸。
那头庞大的飞行妖兽，连同它掀起的狂风，都消失了。
仿佛从未存在过。
“……”
“……”
天地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赵天宇脸上的张狂笑容，凝固了。
他身旁那几个青玄宗弟子脸上的嘲弄，也变成了纯粹的呆滞。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护山灵兽，宗门长老耗费百年心血才驯服的强大坐骑，就那么……没了？
一股源自神魂深处的冰冷，顺着他们的脊椎骨，疯狂向上攀爬，瞬间冻结了他们思考的能力。
“妖……妖术……”
一个弟子嘴唇哆嗦着，吐出两个字。
“咕咚。”
赵天宇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踢到了一块什么样的铁板。
不。
那不是铁板。
那是一座他连仰望资格都没有的，太古神山！
恐惧，如同无边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与骄傲。
“噗通！”
赵天宇双腿一软，当场跪了下来，对着那个自始至终神情都没有半分变化的黑衣男人，疯狂磕头。
“前……前辈饶命！前辈饶命啊！”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狗眼看人低！求前辈看在我等修行不易的份上，饶我们一条狗命！”
他身后的几个弟子也如梦初醒，争先恐后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哭喊声响成一片。
“前辈饶命！”
“我们再也不敢了！”
李承玄看都未看他们一眼。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这些跪地求饶的蝼蚁，看到了他们神魂深处，那些零碎的记忆光点。
他只是随意地，从中抽取了一些他需要的信息。
然后，他牵起柳青瑶的手。
“走了。”
两人转身，迈步。
身形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赵天宇几人，还跪在那片空地上，对着空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
“陛下，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柳青瑶跟在李承玄身后，有些不解。
以她的性子，那些出言不逊的蝼蚁，都该被碾死。
“他们的神魂，比他们的命，更有用一些。”
李承玄淡淡开口。
从那个赵天宇的神魂碎片中，他已经得到了此界最基础的情报。
天璇界。
中央大世界外围三千界域之一。
此界最宏伟的城市，名为“万宝城”。
城内，乃至整个天璇界域最强大的势力，是一个名为“天道商行”的庞然大物。
据说，它的分行遍布诸天，背景深不可测。
这，才是李承玄感兴趣的地方。
两人的身影，再次出现时，已经来到了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雄城之外。
那座城，悬浮在云海之上。
城墙不知是用何种神金铸就，高达万丈，在日光下反射着璀璨的金光。
城内，琼楼玉宇，仙宫神殿，层层叠叠，直入云霄。
无数修士驾驭着各式各样的法宝、飞舟、异兽，在城中划出一道道流光，往来如织。
一股股强大的气息，毫不掩饰地从城中冲天而起，搅动着风云。
柳青瑶仰望着这座比天堂神国还要繁华百倍的巨城，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这里，随便一道流光中的修士，气息都远在她之上。
“走吧。”
李承玄的语气依旧平淡。
他带着柳青瑶，如同两名最普通的修士，随着人流，走进了万宝城。
穿过巨大的城门，一股混杂着丹药、法宝、灵气的热浪扑面而来。
街道宽阔得足以让十辆龙舟并行，地面铺着温润的灵玉。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每一家都金碧辉煌，门口站着气息强悍的护卫。
李承玄的目标很明确。
他径直，走向了城中心最宏伟，最气派的一座九层金色高塔。
塔顶，“天道商行”四个龙飞凤舞的古篆大字，散发着镇压万古的道韵。
两人刚刚踏入商行的大门。
一名身穿锦袍，眼神精明的中年管事，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两位客官，里面请。”
“不知是想买些什么，还是想卖些什么？”
管事一眼就看出，这两人气质不凡，特别是那女子，风华绝代，绝非凡品。
但他也同样敏锐地察觉到，两人身上那股与天璇界格格不入的，属于下位世界的法则气息。
“飞升者？”
管事心中瞬间有了判断，脸上的笑容不变，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李承玄没有废话。
他随手一挥。
一颗拳头大小，通体剔透，内部仿佛有亿万圣光符文在流转的神圣水晶，出现在他面前的柜台上。
正是从天堂神国缴获的战利品之一。
水晶出现的瞬间，一股纯粹到极致的光明法则气息，轰然散开。
整个商行大厅内，所有光属性的法宝，都发出了喜悦的嗡鸣！
那名管事的呼吸，瞬间一滞。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死死地盯着那颗水晶，眼底深处的轻蔑，瞬间被无法抑制的贪婪所取代！
“这……这是……蕴含了完整光明法则本源的‘圣源晶’！”
管事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这种等级的至宝，通常只会在那些古老的光明系大世界核心才能诞生！
一颗，就足以让一位专修光明法则的大能，节省万年苦修！
“开个价。”
李承玄淡淡开口。
管事猛地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狂喜与贪婪。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热情，愈发谦卑。
“客官，您这可是稀世奇珍啊！”
“请随我到贵宾室详谈！”
他将两人引到一间雅致的静室，亲自奉上灵茶。
一番客套后，他才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搓着手开口。
“客官，您这宝物，品质是极高的。”
“只是……这光明法则，在我天璇界域，算是偏门，受众不广。”
“而且，您二位面生得很，想来也是初到万宝城吧？”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我们天道商行，做的是长久生意，最重信誉。”
“这样吧，我做主，给您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万，下品灵石。”
柳青瑶的眉头，瞬间皱起。
她虽然不懂此界的物价，但也能感觉到，这个价格，绝对是在侮辱这件宝物的价值。
李承玄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管事见状，以为对方嫌少，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依旧是那副“为你着想”的诚恳模样。
“客官，您别嫌少。”
“您要知道，像您这种来路不明的宝物，也就我们天道商行敢收。”
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威胁。
“万宝城看着繁华，可不太平。”
“特别是对您二位这样的‘新人’来说。”
“若是拿了这宝物去别的地方，恐怕……不仅卖不出好价钱，还会引来杀身之祸啊。”
“五百万，拿着这笔钱，在城里安顿下来，总比丢了性命要强，您说对吗？”
他图穷匕见。
将“肥羊”两个字，几乎写在了脸上。
柳青瑶的眼中，已经泛起了冰冷的杀机。
李承玄却依旧平静。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然后，他抬起眼，看着那个自以为掌控了一切的管事，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那弧度里，没有愤怒。
只有一丝，猫看老鼠般的玩味。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静室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
“这次，玩大一点。”
“让你家主事之人，滚过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