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在身后缓缓合拢，黑暗像一层厚重的幕布笼罩下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难以名状的气味，还夹杂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仿佛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陈默抬手看了看袖口测灵仪的微光，那抹幽蓝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他低声说道：“保持队形，别掉队。”
林小棠走在队伍最前方，额头上的胎记散发着淡淡光芒，像是夜行者手中的灯笼。她脚步轻缓，每一步都踩得极为谨慎。秦月紧随其后，手中握着直播设备，虽然已经关闭了信号传输，但屏幕依旧亮着，泛着冷白的光。
“这地方……”秦月低声开口，“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不是怪异。”苏明远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是压抑。”
他们沿着一条狭窄的通道前行，墙壁上布满了不规则的刻痕，像是某种古老仪式留下的痕迹。脚下的地面湿滑，偶尔能听见细碎的摩擦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贴着地面向他们靠近。
“大家小心脚下。”陈默提醒道。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展现在眼前。四周密密麻麻摆满了陶罐，每一个都用封泥盖住口部，表面刻着模糊的符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腥臭味，伴随着隐约的哭声——那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罐子里传出来的，又像是从四面八方涌来。
“这些……是什么？”秦月的声音有些发抖。
“灵体容器。”陈默走近其中一个陶罐，伸手轻轻触碰封泥，指尖传来一阵冰凉刺骨的寒意，“里面封存的是……人的执念。”
林小棠的胎记忽然剧烈发光，她猛地停下脚步，眼神游移不定。
“怎么了？”陈默立刻警觉。
“它在指引什么方向。”她咬着嘴唇，额头上渗出冷汗，“但我感觉……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
“太安静了。”她抬头环顾四周，“按理说，这么多灵体被封印，这里应该充满怨气和躁动。可它们……太安静了。”
话音刚落，一滴水珠落在她的脸颊上。
众人抬头望去，天花板上竟然开始渗出暗红色液体，顺着墙壁缓缓流下，在陶罐表面留下蜿蜒的痕迹。哭声骤然变大，像是被触发了某种机制。
“快走！”陈默拉住林小棠的手腕，带着众人迅速向中心区域移动。
秦月打开夜视功能，将镜头扫过前方，屏幕上浮现出一片空旷地带，中央矗立着一座石制祭坛，上面刻满了繁复的符文。胎记的光芒越来越强，林小棠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就是那里。”她说。
几人加快脚步，绕开密集的陶罐，小心翼翼地穿过这片诡异的空间。随着他们的靠近，哭声逐渐变得有节奏，像是某种古老的咒语。
当他们终于抵达祭坛前时，林小棠的胎记忽然停止发光，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力气般踉跄了一下。
“你还好吗？”苏明远扶住她。
“没事。”她喘息着摇头，“只是……刚才那些低语……我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声音。”
“谁的声音？”
“我母亲的。”她望着祭坛中央，“还有……另一个女人的歌声。”
陈默皱眉，低头观察祭坛上的符文。那些文字排列混乱，像是被人故意打乱顺序，却又隐隐透露出某种规律。
“你们看这个。”他指着一行字，“这是二十年前参与封印仪式的人名名单。”
苏明远凑近一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我的名字……也在上面。”
“不止你。”陈默继续往下读，“还有周怀安、林教授……甚至……我的父亲。”
“这些人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这里？”秦月震惊地问，“而且还是二十年前的事。”
“也许，”林小棠喃喃道，“这不是第一次封印。”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自己名字下方的一行小字。原本模糊的文字突然清晰起来：
至亲之血，可启归途
她的心跳猛然加快。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震动从地面传来，整个地下空间仿佛都在颤抖。紧接着，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响起，随即是一连串此起彼伏的爆裂声。
所有陶罐在同一时间炸裂！
黑雾般的灵体从破碎的罐体中喷涌而出，像一群挣脱牢笼的野兽，疯狂地在空中盘旋。哭声骤然拔高，变成尖锐的嘶吼，夹杂着无数个扭曲的人声。
“快趴下！”陈默一把将林小棠扑倒在地，一道黑色影子擦着他的肩膀掠过，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秦月慌忙关掉直播设备，屏幕最后一闪，映出的画面让她浑身一颤——
画面中，她正站在一间昏暗的房间里，手里握着一枚银簪，而地上躺着一个穿着民国服饰的女人，胸口插着一把匕首。
那是……她自己？
“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死死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别听它们的声音！”陈默大声喊道，“集中注意力！”
他迅速取出录音机，调到最大音量，按下播放键。一段低沉的女声从中传出，是他母亲年轻时哼唱的摇篮曲。
音乐响起的瞬间，部分灵体的动作变得迟缓，像是被某种力量压制住了。
“有效！”林小棠睁开眼，看到这一幕立刻明白了，“它们对特定频率有反应！”
“那就加大输出！”苏明远掏出警用手电，对准最近的几个灵体照射过去，耀眼的白光让那些虚影发出痛苦的尖叫。
“这边！”秦月指向左侧一处较为开阔的地方，“那边看起来安全些！”
几人迅速向目标区域撤退，途中不断有灵体试图袭击，但都被陈默的录音机和苏明远的灯光暂时驱散。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安全区域时，一个婴儿的啼哭突兀地插入混乱之中。
所有人都愣住了。
“刚才……是谁在哭？”秦月颤抖着问。
没人回答。
因为所有人都听到了，却没有人发出声音。
林小棠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的右手灼伤处开始泛起黑雾，像是某种力量正在侵蚀她的身体。
“不行……我撑不住了……”她咬牙坚持着，却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
“坚持住！”陈默抓住她的手腕，“我们还没到终点。”
就在这时，祭坛中央的石面忽然裂开，一道幽蓝色的光芒从裂缝中透出。与此同时，陶罐碎片中浮现出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身穿民国学生装的女孩，站在一面古镜前，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秦月。
“原来……我真的来过这里。”她喃喃道。
陈默的目光停留在照片边缘，那里有一行极小的字迹：
真相就在脚下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仍在挣扎的林小棠。
“我们必须做出选择。”他说，“要么继续前进，要么……永远留在这里。”
没有人说话。
只有风声穿过残破的陶罐，带走了最后一丝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