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威盘腿坐在废墟中央，掌心朝上，银金交织的魔力像条温顺的小蛇，在他经脉里缓缓游走。
他闭着眼，呼吸沉稳，额头还挂着刚才爆炸时溅上的灰。
“呼……”他吐出一口浊气，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扭头看旁边。
芙兰靠在断柱边，脸色发白，嘴唇没什么血色，但眼睛亮得吓人。
她正盯着他，嘴角微微翘着。
“你还撑得住吗？”他问。
“死不了。”她声音有点虚，手抬起来抹了下嘴角，“刚才那一下，圣泉认你了。我不用再一个人扛着它了。”
他说：“你别乱来，我还没说要接什么责任。”
“不是责任。”她摇头，慢慢从地上撑起身子，“是选择。”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
光做的。
一圈细碎的光辉凝成环形，边缘流转着金色符文，像是会呼吸一样一明一暗。
她双手捧着，像捧着什么最珍贵的东西。
“这是圣女冠。”她说，“只有愿意缔结灵魂契约的人，才能碰它。”
周佳威立刻伸手：“等等，这太重了！”
“我知道重。”她没躲，直视他，“所以我才要给你。”
“芙兰，永生之约不是儿戏。你要是后悔——”
“我不会。”她打断他，“你教我吃提拉米苏，教我笑，教我生气时不用憋着。你说圣女也可以哭，可以撒娇，可以只为一个人软下来。这些事以前没人告诉我。”
她往前一步，又一步，直到站在他面前。
“我不是因为你强才选你。”她轻声说，“是因为你让我觉得，光明是有温度的。”
说完，她抬手，把那顶光冠轻轻放在他额前。
刚碰上皮肤，整座寝殿嗡地一声震颤。
光炸开了。
不是爆炸那种，是温柔到极致的绽放。纯白圣光像水一样漫开，贴着地面流淌，碰到碎石，石头自动浮起，裂缝闭合，砖瓦归位。
倒塌的墙一根根立起来，彩窗重新拼好，连烧焦的木梁都恢复如初。
周佳威愣住：“你这是……时间倒流？”
“不是。”她摇头，“是‘光缔同心’的仪式启动了。只要心意一致，圣殿就会回应。”
他感觉到眉心发烫，那顶光冠开始往下渗，像是要融进骨头里。
“等等，我还没答应！”他抬手想摘。
“你心里已经答应了。”她抓住他手腕，“不然它根本戴不上。”
他说不出话。
确实。
从她第一次为他疗伤，从她在毒箭下吻他额头，从她抱着他哭着说“别死”，他就知道，这个人，他已经放不下了。
“可我不想让你背负一辈子。”他低声道。
“那你呢？”她反问，“你背着朵朵，背着两界平衡，背着所有人的期待，就不累吗？”
她靠近一步，鼻尖几乎碰上他胸口。
“换我分担一次。”
他低头看着她。
她仰头看着他。
两人之间，空气都静了。
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
不止一个。
由远及近，节奏整齐，像是巡逻队发现了异常能量波动。
周佳威皱眉：“糟了，有人来了。”
“谁也不准打扰！”一道奶凶奶凶的声音突兀响起。
朵朵踩着微型空间台阶从天而降，小手一挥，一层透明水幕瞬间罩住整个寝殿。
“老爸的高光时刻，懂不懂啊！”她叉腰，对着外面空气吼，“再靠近一步，我就让你们集体滑倒摔个屁股墩！”
水幕结界稳稳当当，外头的脚步声果然停了。
“搞定！”她拍拍手，转身蹦到两人身边，“继续继续，别管他们！”
周佳威哭笑不得：“你一个小丫头片子，管这么多？”
“我可是家庭数据库总管！”她挺胸，“今天必须更新一条——‘芙兰姐姐正式入库’！编号003，状态：已绑定，不可退换！”
“你这孩子……”他扶额。
芙兰却笑了，笑得眼角都有点湿。
“她说得对。”她握住周佳威的手，“现在，换我跟你一起走了。”
他看着她，终于没再推拒。
“行吧。”他叹口气，“反正我也逃不掉。”
“想逃也晚了。”她眨眨眼，忽然用力一拉，把他拽得往前一倾。
下一秒，她踮脚，吻上他嘴角。
很轻，就一下。
但她没松手，反而十指紧扣，把两只手举到胸前。
“来。”她说，“把手给我。”
他照做。
两双手交叠在一起，掌心贴着掌心。
刹那间，他体内的银金魔力和她体外的圣光猛地共振！
嗡——
整座圣殿的彩窗同时亮起。
红、蓝、金、紫，七彩光芒投射到空中，交织成一幅巨大光影图：一男一女并肩而立，身影逐渐靠近，最终融为一体，像是一早就刻在命运里的图案。
“哇哦！”朵朵仰头看，“这特效，比我上次用空间折射拍的还好看！”
周佳威却感觉不一样。
那股光不只是照在外面，而是钻进了心里。
他看到她小时候躲在祷告室偷偷吃糖，看到她第一次用神术救人后躲在角落哭，看到她无数次站在高台说“我是圣女，我不怕”，其实她怕得要死。
而她也看到了他。
看到他在出租屋给朵朵煮泡面，看到他熬夜查资料学魔法，看到他明明累得要命，还要笑着哄女儿睡觉。
这些画面没有声音，却比任何语言都清晰。
“原来……你是这样的你。”她喃喃。
“你也是。”他嗓音哑了，“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温柔，没想到你这么……硬撑。”
“那你以后多抱抱我。”她抬头，“不准再让我一个人站高台。”
“行。”他点头，“以后你站哪儿，我就抱哪儿。”
“油嘴滑舌。”她轻哼，但往他怀里靠了靠。
外面风停了，云散了，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
朵朵悄悄收起水幕结界，又从空间戒指里摸出一条毯子——银白色的，用空间丝织的，轻得像没重量。
她踮脚给两人盖上，小声嘀咕：“家庭数据库更新成功，新增亲密行为记录：1.光吻（嘴角）；2.双手交握超三分钟；3.肩并肩靠躺。”
然后她踩着光阶，一步一步往上走，走到穹顶裂口处，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两个人依偎着，闭着眼，呼吸同步，光冠还在他眉心闪烁，她的手指缠着他的，怎么都不分开。
“完美。”她满意点头，“这章必须打满分。”
她正要走，忽然顿住。
因为她看见，芙兰颈间皮肤下，有一道极淡的光纹一闪而过，像河流，又像锁链，最后静静伏在锁骨下方。
她眯眼：“嗯？这啥？新皮肤？”
没等她看清，那光纹就消失了。
她挠头：“算了，反正明天还得录。”
说完，她跳进光阶，消失不见。
寝殿里只剩两人。
光还在流转，彩窗的投影也没散。
周佳威睁开眼，发现她已经睡着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呼吸均匀。
他没动。
就这么让她靠着。
一只手仍紧握着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背上，像护着什么易碎的宝物。
他低头，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忽然笑了笑。
“你说你要照亮我。”他小声说，“可我觉得，是你被我捡到了。”
他顿了顿，又补一句：
“这买卖，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