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又一次成功穿越了。
“你哪位？”
头顶传来声线像磨砂纸蹭过钢板的质问，穿越者青林猛地抬头，看见个穿银甲的男人悬浮在半空中，额间第三只眼正冒着幽幽的红光，活像台没关紧的激光切割机。
这场景荒诞得像他上周修坏的全息投影仪，但男人脚边那团旋转的云雾带着真实的湿冷，沾在皮肤上凉飕飕的。
青林摸了摸后颈，那里还留着神经接驳装置的压痕——他明明正在维修舱里调试最新款机甲，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荒郊野岭？
“我……”青林刚想解释，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拎了起来。
银甲男人的手指掐着他的后领，力道大得能捏碎合金，“穿得怪模怪样，是天庭派来的探子？”
青林这才看清对方的脸，剑眉星目倒是标准神颜，可嘴角撇着的弧度比他见过的所有反派机甲都刻薄。
更离谱的是那双眼睛，除了额间那只，剩下两只瞳孔里竟然浮动着淡蓝色的数据流，像极了系统崩溃前的乱码。
“放我下来！我是工程师！”青林挣扎着踢腿，口袋里的多功能扳手掉出来，砸在云雾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男人的视线突然凝固在扳手上，第三只眼的红光瞬间暗了下去。
“这东西……”他喃喃着松开手，青林结结实实地摔在草地上，刚想骂娘，却见那尊大神正蹲在地上，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戳着扳手，动作僵硬得像台生锈的机器人。
“你认识这玩意儿？”青林揉着屁股站起来，突然注意到男人银甲的接缝处，隐约露出几缕淡金色的线，那材质和他维修的能量传导纤维简直一模一样。
男人猛地攥紧扳手，指节泛白：“少管闲事。”但他转身时，披风掀起的瞬间，青林瞥见他后腰的甲胄下，有块皮肤呈现出金属的冷光，边缘还闪着微弱的电弧。
接下来的三天，青林被这自称杨戬的男人半软禁在山里。
白天看他用三尖两刃刀劈石头练手，刀光划过空气时会激起奇怪的波纹，像是在切割空间；晚上则见他独自坐在悬崖边，对着月亮发呆，偶尔抬手按一下太阳穴，喉咙里发出类似机器过载的低鸣。
“喂，你是不是零件坏了？”第五天夜里，青林终于忍不住凑过去。
杨戬正背对着他，后颈的银甲裂开条缝，露出里面缠绕的银色管线，其中一根已经烧得发黑。
杨戬的肩膀猛地绷紧，反手就想挥刀，看清是青林后又硬生生停住：“滚远点。”
“我能修。”青林从背包里掏出备用的绝缘胶带——这是他维修舱里唯一跟着穿越过来的东西，“你这情况跟我上次修的报废机甲差不多，都是能量回路短路。”
月光下，杨戬额间的竖眼闪了闪，像是在扫描他。
过了半晌，他忽然扯开后腰的甲胄，露出那块巴掌大的金属皮肤，上面布满细密的裂纹，正滋滋地冒着电火花。
“试试。”他声音发哑，像是做了极大的让步。
青林蹲下来，发现那金属表层覆盖着一层仿生皮肤，质感和真人无异。
他用扳手撬开边缘，里面的线路错综复杂，有些地方已经氧化发黑。最奇怪的是，核心处有块菱形的晶体，正散发着微弱的蓝光，源源不断地输出能量。
“这动力源……”青林咋舌，“比我们最新款的反物质引擎还稳定。”
杨戬没接话，只是盯着他的动作。当青林用胶带暂时固定好短路的线路时，他明显松了口气，额间的竖眼彻底闭上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青林忍不住问，“这身体明显是改造过的，你不是神吗？”
杨戬沉默了很久，久到青林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很久以前，天地间发生过一场大战。”
他说，那场战争远比传说中惨烈，神、妖、人都伤亡惨重。
为了赢得胜利，当时的天界秘密启动了一个计划——将战死的神将改造成半机械体，保留他们的意识和力量，却拥有不死之身。
“我是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品。”杨戬摸了摸后腰的金属块，“也是唯一一个。”
计划后来被废止了，因为改造过程太过痛苦，而且成功的概率极低。
杨戬成了天界的秘密，他依旧是那个威风凛凛的二郎显圣真君，只是没人知道，他的身体里早已没有了心跳，只有永不停歇的机械运转声。
“难怪你总是独来独往。”青林恍然大悟，“他们怕你，其实是怕这个秘密吧？”
杨戬没说话，算是默认。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机械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月光照在他脸上，一半是神的威严，一半是机器的冰冷。
“你的世界，也有这样的改造人吗？”他突然问。
青林点点头：“有，但我们更注重伦理，不会强迫任何人改造。而且……”他顿了顿，“再精密的机器，也需要同伴。”
杨戬的动作僵了一下，转身望向远处的云海。青林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尊大神有点可怜。
他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却连一个能说真心话的人都没有。
接下来的日子，青林开始帮杨戬系统地检修身体。他发现对方的构造远比想象中复杂，仿生皮肤下是钛合金骨骼，血液被特制的冷却液替代，连三只眼睛都是高精密的光学仪器，能看穿幻象，甚至能分析能量流动。
“这里有个微型芯片。”青林在他耳后发现了一个隐藏接口，“像是用来接收指令的。”
杨戬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别碰它。”
“为什么？”青林不解，“这玩意儿限制了你的部分功能，就像……”
“就像拴着我的锁链。”杨戬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天界安的，他们怕我失控。”
青林愣住了，他没想到看似自由的杨戬，竟然还被这样控制着。他看着那个接口，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我可以帮你拆掉它。”他说，“我带的工具虽然简陋，但足够破解这种级别的限制程序。”
杨戬盯着他，眼神复杂：“你知道后果吗？一旦拆掉，天界会立刻察觉，到时候不仅是我，你也会有麻烦。”
“怕什么？”青林拍了拍他的肩膀，金属外壳传来冰凉的触感，“我本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大不了一拍两散。再说了，被人当机器一样控制，算什么英雄？”
杨戬沉默了很久，久到青林以为他不会同意，他却突然开口：“好。”
拆解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当那个米粒大小的芯片被取出来时，杨戬浑身一震，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畅快的叹息：“三百年了，第一次觉得这么轻松。”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电闪雷鸣，云层中浮现出无数天兵天将的身影。
为首的托塔李天王手持宝塔，声如洪钟：“杨戬！你竟敢私自破坏天界禁制，罪该万死！”
杨戬握紧三尖两刃刀，银甲在雷光中闪着寒光：“早就受够了你们的控制。”
青林看着黑压压的天兵天将，突然想起自己背包里还有个没吃完的能量棒——那是用压缩核能做的，威力相当于一颗小型核弹。他掏出能量棒，对杨戬喊：“接住！”
杨戬下意识接住，不明所以。青林冲他咧嘴一笑：“给他们加点料！”
说时迟那时快，青林掏出打火机，对着能量棒的引线就点了上去。杨戬反应极快，转手就将能量棒扔向天兵天将最密集的地方。
“轰——”
一声巨响，蘑菇云在云端炸开。天兵天将被炸得人仰马翻，连托塔李天王的宝塔都差点被掀飞。
“趁现在！”青林拽着杨戬的胳膊就跑，“我知道有条路能离开这里！”
他们钻进一个隐蔽的山洞，里面竟然别有洞天——是一个废弃的实验室，各种奇形怪状的仪器布满了石壁，中央的平台上还躺着一具未完成的机械躯体。
“这是……”青林惊呆了。
“当年改造我的地方。”杨戬抚摸着冰冷的仪器，“我一直把它当成避难所。”
洞外传来阵阵轰鸣声，显然天兵天将已经追来了。青林急得团团转，突然看到角落里有个类似传送阵的装置，上面布满了灰尘，但核心的晶体还在闪烁。
“这个能启动吗？”他指着传送阵问。
杨戬检查了一下：“可以，但需要巨大的能量，而且目的地随机。”
青林眼睛一亮，指着杨戬胸口的菱形晶体：“用它！”
杨戬犹豫了：“这是我的核心动力源，一旦能量耗尽……”
“相信我！”青林按住他的肩膀，“我是工程师，只要有零件，我就能修好你。就算到了天涯海角，我也能给你造个新的动力源！”
看着青林坚定的眼神，杨戬突然笑了，那是青林第一次见他笑，像冰雪消融，带着点释然，又有点期待。
“好。”
他将核心晶体取出来，嵌入传送阵的凹槽。瞬间，整个山洞亮了起来，传送阵发出嗡嗡的声响，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
洞门被炸开，托塔李天王带着天兵天将冲了进来：“休想逃！”
杨戬转身，三尖两刃刀划出一道璀璨的光弧，暂时挡住了追兵。他回头看了青林一眼，眼神里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走！”
青林跳进传送阵，杨戬紧随其后。在光芒彻底吞噬他们的前一秒，青林听到杨戬说了句话，很轻，却异常清晰：
“谢谢你，朋友。”
光芒散去，山洞里只剩下凌乱的仪器和暴怒的天兵天将。而青林和杨戬，早已消失在时空的乱流中。
不知过了多久，青林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醒来。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空气中弥漫着花香。
他坐起身，发现杨戬正躺在不远处，胸口的核心晶体已经暗淡无光，但呼吸平稳——看来即使没有能量，他的仿生呼吸系统还能暂时维持运转。
青林爬过去，刚想检查他的状况，杨戬突然睁开眼睛，眼神清亮，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是哪里？”他问。
青林环顾四周，远处有高楼大厦，空中飞着悬浮汽车，正是他熟悉的世界。
“欢迎回家。”青林笑着伸出手，“现在，该给你换个新的动力源了，我的机械朋友。”
杨戬握住他的手，金属的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却带着温度。
他站起身，看着这个陌生又充满活力的世界，嘴角勾起一抹真实的笑容。
也许，真正的自由，不是拥有无边的法力，而是能坦然面对自己的不同，能有一个愿意陪你闯遍天涯的朋友。
青林看着他，突然觉得这次穿越，或许是他这辈子最成功的“维修任务”。
毕竟，他不仅修好了一台超精密的“机器”，还帮他找回了丢失已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