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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深入这片死寂废墟的核心,周围的环境便越发显得诡异而压抑。

天空不再是单一的暗红或灰蒙,而是呈现出一种扭曲的、仿佛油污浸染画布般的浑浊色彩,偶尔有巨大的、无声闪烁的惨白闪电撕裂天幕,映照出下方更加破败狰狞的景物。空气中弥漫的死气几乎凝成实质,化作灰黑色的薄雾,在林羽的碑体表面凝结出细密的、带着腐蚀性的露珠,又被那流转的轮回光晕悄然蒸发。

废墟的规模也远超外围。这里不再仅仅是坍塌的房屋和街道,而是出现了巨大得如同山峦般的建筑残骸——断裂的拱门如同巨兽的肋骨,斜插入大地;倾颓的尖塔刺破迷雾,塔身布满了巨大的爪痕与腐蚀孔洞;甚至能看到半埋于地下的、如同战舰舰首般的巨大金属结构,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菌毯般的暗紫色苔藓。

游荡的死灵生物数量减少了,但个体的实力却急剧攀升。聚源境后期的黑武士、骸骨法师成了常见的存在,甚至开始出现一些气息堪比聚源境巅峰的变异体——比如身披岩浆般炽热骨甲、能喷吐腐蚀性龙息的“熔岩骨龙”残骸;或者是由无数怨魂强行糅合而成、不断变换形态、发出扰魂魔音的“千面魂主”。

这些强大的存在,已经拥有了一定的领地意识。林羽不得不更加小心,往往需要绕行,或者花费大量时间潜伏、观察,寻找其弱点,才敢发起雷霆一击。战斗变得愈发凶险,有几次,他差点被熔岩骨龙的龙息正面喷中,碑体的防护光晕剧烈波动,边缘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耗费了不少能量才修复。

但高风险也带来了高回报。吞噬这些强大死灵生物带来的能量补充,远非外围那些杂鱼可比。寂灭源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凝实,其上的银灰色光芒愈发深邃,旋转间引动的寂灭道韵,让周围的空间都隐隐扭曲。心火的微光也稳定了许多,如同黑夜中坚定的星辰。连带着,他对碑体的操控也越发得心应手,移动速度提升了不少,甚至能做出一些简单的格挡与闪避动作。

古碑之钥内的那个小空间,也陆续添置了几样“收藏品”:一块能自发吸引周围死气、形成小型旋涡的“引魂玉”;一节不知名巨兽的指骨,坚硬无比,其内残留着一丝狂暴的凶煞之气;还有几颗品质稍次于“枯萎核心”的黑暗属性晶石。

这一日,林羽穿过一片由无数巨大骸骨堆积而成的“骨山”,前方出现了一片奇异的景象。

那是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没有堆积如山的瓦砾,也没有肆意滋生的诡异植物。只有一片平坦的、如同被无形力量碾压过的黑色大地。大地中央,是一个直径超过千丈的、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坑洞边缘光滑,仿佛被某种极致的力量瞬间汽化、吞噬而形成。

浓郁到极致的死气与一种更加深沉、更加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如同实质的黑色烟柱,不断从那坑洞深处袅袅升起,汇入上空那浑浊的天幕。这里,就是林羽之前感应到的、那股庞大死气的源头!

“这里……就是这片废墟世界的核心?那个巨大的坑洞……是什么造成的?”林羽悬浮在坑洞边缘,神识小心翼翼地向下探去。然而,他的神识刚刚深入坑洞不过百丈,便被一股无形的、冰冷刺骨的屏障所阻挡,那屏障并非能量构成,更像是一种……凝固的“规则”壁垒,充斥着绝对的死寂与终结之意,连神识都能冻结、湮灭!

他连忙收回神识,意识中传来一阵冰冷的刺痛感。

“好可怕的规则壁垒……这下面,难道封印着什么?还是说,这里就是导致这个世界破碎的‘伤口’本身?”林羽心中凛然。他感觉,这坑洞下方蕴含的力量层次,远超他目前所能触碰的极限,恐怕涉及到了洞虚境甚至更高的领域。

他不敢贸然靠近坑洞,只是在边缘区域缓缓移动,试图寻找其他线索。

在距离坑洞约数里外的一处相对完整的环形广场上,他有了新的发现。

广场由一种暗金色的金属铺就,历经岁月与灾难,依旧保存了大致的轮廓。广场中心,矗立着七根高达数十丈的黑色石柱,石柱呈环形排列,上面雕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壁画与符文。虽然大部分已经损毁,但林羽依旧能从那些残存的图案中,辨认出星辰、大陆、以及某种……如同触手般蔓延的黑暗阴影!

而在七根石柱环绕的中心,并非空无一物,而是盘膝坐着一具……与众不同的骸骨。

这具骸骨并非灰黑或墨绿,而是呈现出一种温润的、仿佛玉石般的洁白光泽!骸骨保持着打坐的姿势,骨骼完整,没有丝毫破损,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它身上穿着一件早已失去灵光、却依旧能看出原本华贵式样的白色长袍,长袍的胸口位置,绣着一个林羽从未见过的徽记——一只环绕着星辰的眼眸。

最让林羽震惊的是,这具骸骨散发出的气息!并非死气,而是一种……纯净、浩瀚、带着一丝悲悯与守护意味的……光明与生命之力!虽然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在这片被死寂与黑暗彻底统治的核心区域,顽强地存在着,形成了一片直径不过丈许的、稀薄的“净土”!

“这是……生者的骸骨?而且其生前修炼的,是光明与生命属性的力量?”林羽感到难以置信。在这等死绝之地,竟然能有一具蕴含着如此纯净生机的骸骨保存下来?而且看其姿态,似乎是主动在此坐化?

他操控碑体,缓缓靠近那片小小的“净土”。当碑体踏入那微弱光明笼罩范围的刹那,他感觉到周身那无时无刻不在的永黯侵蚀感,竟然被完全隔绝了!连碑体表面那灰蒙蒙的轮回光晕,都似乎变得更加活跃、灵动了一些。

“这光芒……好温暖……”林羽的意识传来一阵舒适感。这与心火的温暖不同,心火是意志的坚定与希望,而这光芒,更像是生命本源的自然辉光。

他仔细观察那具玉质骸骨。骸骨的手中,捧着一本由某种不知名金属薄片制成的书籍。书籍封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是散发着与骸骨同源的光明气息。

林羽尝试着用神识去触碰那本书籍。

嗡!

书籍微微一震,封面自动打开。没有书页,内部只有一团柔和却坚韧的白色光球。光球之中,蕴含着一股精纯的意念信息,直接涌入林羽的意识:

“后来者……若你能感知到此讯息,证明你并非永黯之奴仆,亦非此界沉沦之亡灵……”

“吾乃‘巡星者’艾尔文,奉‘观星阁’之命,追踪永黯裂隙至此‘骸骨界’碎片……”

“此界已于上古之战崩毁,众生寂灭,规则倾颓。然,其核心深处,疑似孕育一‘永黯之种’,汲取万古死气,意图复苏……”

“吾力战至此,终无力回天,唯有燃尽残魂,布下‘微光净域’,暂阻其气息外泄,延缓其复苏进程……”

“然,此非长久之计……‘永黯之种’苏醒在即,一旦破封,必将引动更大灾劫……”

“后来者……若有余力,请设法摧毁‘永黯之种’……或……将此地信息,带回‘观星阁’……”

“光明……永存……”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那团白色光球也随之变得极其黯淡,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巡星者?观星阁?永黯之种?”林羽消化着这段信息,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具名为艾尔文的骸骨,竟然是来自一个名为“观星阁”的、似乎在主动追踪对抗永黯的组织!而他坐化的目的,是为了延缓这坑洞深处,那个所谓的“永黯之种”的复苏!

难怪此地死气如此浓郁精纯,原来是在孕育这种东西!永黯之种……听名字就知道,这绝对是比普通永黯侵蚀更加可怕的存在!一旦让其复苏,后果不堪设想!

艾尔文留下的“微光净域”显然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林羽能感觉到,那坑洞深处的规则壁垒正在微微波动,一股令人心悸的、仿佛心脏跳动般的黑暗脉动,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必须做点什么……”林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以他现在的状态,别说摧毁永黯之种,就连能否打破那坑洞的规则壁垒都是未知数。

他看向艾尔文骸骨手中的那本金属书籍。那团即将熄灭的光明意念,似乎是此地唯一能与外界“观星阁”联系的信标?

他尝试着,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蕴含着心火意境的神念,缓缓渡入那团光明意念之中。他想试试,能否通过这信标,感知到外界,或者传递出信息。

然而,他的神念刚刚触及光球——

异变陡生!

那团原本温和的光明意念,在接触到林羽那蕴含着寂灭与轮回意境的神念时,猛地剧烈波动起来!仿佛遇到了某种刺激,光球内部残留的艾尔文的意志碎片,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充满警惕与排斥的尖啸!

“寂灭?!轮回?!不对!你不是观星阁的人!你身上……有‘祂’的气息!你是……‘祂’的使者?!!”

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从光球中爆发,狠狠撞向林羽的神念!同时,那具玉质骸骨也仿佛被触动,散发出最后的光芒,整个“微光净域”骤然收缩、变得不稳定起来!

林羽的神念如遭重击,猛地缩回,碑体都晃动了一下。他心中骇然,艾尔文的残念,竟然对他的寂灭与轮回气息产生了如此剧烈的排斥?甚至误认为他是某个“祂”的使者?

“祂?是谁?星寂尊者?还是……别的什么存在?”林羽满心疑惑。难道寂灭大道,与艾尔文所属的“观星阁”并非一路?甚至……是敌对关系?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那坑洞深处传来的黑暗脉动,陡然加剧!仿佛因为刚才那短暂的光明波动,刺激到了其中沉睡的存在!

轰隆——!

整个核心区域猛烈一震!坑洞边缘的规则壁垒,裂开了一道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缝隙!一股精纯至极、冰冷死寂、带着某种“活性”的永黯气息,如同毒蛇的信子,从那缝隙中悄然探出!

紧接着,一个低沉、沙哑、仿佛由无数亡魂呓语糅合而成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与贪婪,直接在林羽的意识深处响起:

“嘻嘻……有趣的‘小石碑’……身上有‘好吃’的味道……还有……令‘母亲’厌恶的光明余孽的气息……”

“过来……到‘母亲’这里来……把你的‘味道’……奉献给‘母亲’……”

一股强大的、带着蛊惑意味的精神力量,顺着那缕探出的永黯气息,缠绕向林羽的碑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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