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血坠地，尚未渗入南荒焦土，便被一道微弱的灰紫光晕蒸腾成缕缕黑烟。王沐阳站在祭坛边缘，右臂裂纹如蛛网蔓延，皮下黑气缓缓游走，每一次心跳都带动血脉震颤，仿佛有无形之物在经络中啃噬。
他未动，只将断剑环轻轻插入身侧残破的符石阵眼。剑身微震，守界令符自袖中浮出，悬于掌心。四象归位纹路应召而亮，三道光点清晰闪烁——北寒、西冥、青丘，唯独东玄灵域与南荒交接处，一片死寂。
三日了。
王沐阳闭目，识海中系统低鸣，时间加速空间悄然开启。百倍流速下，他以混沌精血为引，牵引归墟之力在经脉中逆向回溯，强行压制黑气扩散。伤势暂缓，意识却愈发清明。他调出命运节点指引的回溯记录，画面浮现：三日前，东玄某宗门深处灵力波动异常，一道血符在密室中焚烧，火光映出长老低语的嘴型——“信号已断，按计划行事。”
令符上“鸿蒙”二字忽明忽暗，那模糊人影一闪而逝。
王沐阳睁眼，眸光如刃。联盟未溃于外敌，却已在内部悄然裂开缝隙。
他拔出断剑环，转身腾空而起。南荒风烈，卷起衣袍猎猎，右臂裂纹再度渗血，滴滴坠落。他未停，直奔青丘。
青丘山门云雾缭绕，九尾狐火在夜色中明灭不定。守山妖卫见其身影，长矛横拦，厉声喝止：“南荒值守未轮换，你擅闯何意？”
王沐阳不语，右手一抬，断剑环轻颤，混沌精血自指尖滴落，落在剑身。刹那间，四象归位阵微光浮现，贯穿天地，映出南荒祭坛残影。守卫瞳孔一缩，认出守界使信物，迟疑退开。
大殿深处，白璃端坐于狐火莲台，九尾虚影微动，眸光冷冽：“你来，是为问责？”
“我来，是为查清谁在背后断我四域传讯。”王沐阳踏步而入，右臂黑气已顺脉上行至肩胛，他强压痛意，将令符置于殿心玉台，“东玄三日无讯，南荒交接处情报断层。你可知，有妖王暗中联络人族某派？”
白璃眸光微闪，袖中滑出一枚骨符残片，通体漆黑，刻有扭曲纹路。她指尖轻点，血光浮现，显出一行小字：“待虚蚀之息再起，里应外合。”
“三日前，边境哨妖截获此符，出自血魔宗秘传。”她抬眼，“有人借‘人类欲吞并南荒’之名，煽动妖族退盟。我压下此事，未敢声张。”
王沐阳接过骨符，指尖划过秘纹，系统瞬间扫描，标注浮现：“血魔宗残部联络信，加密方式为‘噬心咒’变体，需特定血脉开启。”他将骨符捏碎，灰烬飘散，“他们不止想退盟，是要让联盟在无声中瓦解。”
白璃凝视他右臂：“你伤未愈，为何不调养？”
“伤可缓，裂痕不可留。”王沐阳沉声道，“若内鬼不除，下一次虚蚀魔君再现，裂缝将无人察觉。”
白璃沉默片刻，九尾缓缓收拢，低声道：“我可调青丘暗卫，查南荒境内异动。但东玄之事，你需另寻耳目。”
“我已有线索。”王沐阳抬头，“只是，此事不能由我出面。”
北寒仙域，寒月高悬，冰魄仙子立于寒渊边缘，手中寒月镜映出青丘密殿影像。她指尖轻抚镜面，王沐阳与白璃对话清晰入耳。这面寒月镜乃上古遗物，可监察特定范围内的隐秘动静，向来为她所倚重。片刻后，她收回神识，眸光微冷。
翌日黄昏，王沐阳现身于青丘密殿后山。云裳已至，紫金令符悬于胸前，神色凝重。她望向王沐阳右臂：“你强行催动归墟之力，经脉已损，再这般耗损，混沌体也会崩解。”
“崩解之前，总得把路铺好。”王沐阳将令符置于石台，引动四域预警节点。三道光点亮起，唯东玄依旧黯淡。
“这不是怠慢，是刻意遮蔽。”他指向令符上那片空白，“血魔宗余孽未灭，他们藏在联盟内部，切断情报，只为等下一次破界之机。”
云裳皱眉：“若你所言属实，贸然揭露，只会引发各域互疑，联盟未战先乱。”
“所以我来找你们。”王沐阳目光扫过二人，“不是为夺权，不是为立威。是为在敌人动手前，建一道看不见的防线。”
白璃轻笑：“你终于不再只靠一剑破万法了。”
王沐阳未笑：“一剑能斩魔君，斩不了人心。”
云裳沉吟良久，终是点头：“紫霄宫可暗中核查东玄几大宗门的灵力流向，但需名正言顺，不能被视为干涉内务。”
“那就以‘共防演练’为由。”白璃接口，“我可命南荒妖族向北寒边境调兵，制造压力，逼东玄开启预警节点自查。”
王沐阳摇头：“太显。他们若真有鬼，只会更深藏。”
冰魄仙子的声音忽然自殿外传来：“我北寒可为耳目。”
三人转头，见她缓步而入，手中托着一枚晶莹蝶形寒晶，通体剔透，翅脉如冰丝编织。
“此蝶藏于东玄护界碑下，可感应灵力异动。若其翅泛红，便是有人动用血魔宗禁术。”她将寒晶蝶置于玉台，“我不入局，只监察。”
云裳动容：“你愿破北寒不涉凡争之规？”
“外敌已临门，何分仙凡。”冰魄仙子淡淡道，“我只问一句——你等所行，可会牵连无辜？”
王沐阳直视她：“只查首恶，不动根基。”
殿内寂静。三道目光交汇，无声中达成共识。
白璃抬手，九尾虚影展开，一缕狐火飘向寒晶蝶，缠绕其上，烙下妖族印记。云裳指尖轻点，紫金令符微光流转，一道符印融入蝶身。最后，王沐阳割破指尖，混沌精血滴落，寒晶蝶骤然亮起，翅脉中血丝如活，隐隐搏动。
“此蝶，为密线。”他低声道，“不报于众，只通于你我四人。”
话音未落，殿外忽有风动。一道传讯符自天而降，落入云裳手中。她展开一看，眉心骤紧。
“东玄执法殿传令，称南荒未按时轮值，欲暂停四域共防机制。”
白璃冷笑：“好一招反咬。”
王沐阳却未动怒，只望向冰魄仙子：“寒晶蝶，可曾异动？”
冰魄仙子闭目感应，片刻后睁眼：“昨夜，翅脉微红，持续三息。”
“果然。”王沐阳握紧断剑环，“他们怕了。怕我们查下去，所以先发制人，要废共防阵。”
云裳沉声道：“若共防机制停摆，四域再无协作，外敌破界，将无人知晓。”
“那就让他们知道——”王沐阳站起身，右臂黑气已蔓延至锁骨，他却挺直脊背，“有人想毁联盟，而我们，不会让它发生。”
他抬手，令符悬浮，四域预警节点再度亮起。他以灵力为引，将寒晶蝶封入一道隐秘符阵，置于青丘密殿最深处。
“从今日起，四域明面照常轮值，暗中由寒晶蝶监察东玄异动。若有血魔宗秘术重现，立即传讯。”
白璃点头：“青丘暗卫已布于南荒边境。”
云裳取出一枚玉简：“紫霄宫将派巡查使‘例行巡查’东玄灵脉，实则查证灵力异常。”
冰魄仙子袖袍轻挥，寒晶蝶化作一道流光，破空而去。
王沐阳望着蝶影消失的方向，令符微震，仿佛感应到某种不祥的波动。
他未擦，只将令符收回袖中。
风卷残云，青丘山巅狐火摇曳。王沐阳立于殿外，望向东玄方向。远处天际，一道微不可察的血光闪过，转瞬隐没于云层。
他右手缓缓抬起，指尖一缕混沌气缠绕，将要凝成符印——
断剑环突然剧烈震颤，剑脊裂纹中，“契将断”三字血光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