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雾压落，王沐阳的剑脱手飞出，如断翅之鸟坠向地面。七窍血线蜿蜒而下，在他脸上刻出猩红沟壑。骨骼在体内发出碎裂般的闷响，肺腑如被千钧铁碾来回拖拽。可就在那剑刃触地前的刹那，他右脚猛然踏前半步，足尖挑起剑柄，左手五指如铁钳般攥紧，指缝间渗出的血顺着剑脊一路滑落，在残破的阵纹上滴出七点赤痕。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再看灰袍人。
而是将剑柄狠狠咬在齿间，双目闭合一瞬。混沌体本源如沉眠火山骤然喷发，精血逆冲经脉，强行撕开那层法则封锁。识海中，鸿蒙神墟系统剧烈震颤，界面在灰雾压制下不断崩解又重组。【技能模拟融合】模块发出刺耳警鸣，却在濒临过载的瞬间捕捉到灰雾中那道残缺符文的运转轨迹——一丝微弱的反向波动被系统截取，迅速推演。
“破墟指……成！”
他猛然睁眼，右手指尖暴涨混沌灵光，仿佛凝聚了整片破碎虚空的暴烈意志。脚下反溯灵引阵残存的灵流被他以掌心为引，硬生生逆灌入体。经脉寸寸炸裂，血从衣袍下渗出，但他身形已如离弦之箭暴起，直扑灰雾掌印核心。
指尖破空，刺入灰雾中心那枚法则节点。
刹那间，星辰崩灭，混沌乱流反卷。灰袍人掌印微滞，雾中符文出现一丝扭曲。王沐阳左臂被余波扫中，整条手臂皮开肉绽，筋骨外露，鲜血如雨洒落。可他嘴角竟扬起一道弧度——那灰雾，并非不可撼动！
灰袍人缓缓抬眼，第一次正视王沐阳。
他袖口裂开一道细痕，虽瞬息愈合，但那一瞬的停顿，已如惊雷炸响在联盟众人耳中。
“他能伤到那人！”
云裳双膝仍在颤抖，七窍血迹未干，可她眼中剑意未灭。她双手合十，残存的剑魂在心口燃烧，化作一道血虹直冲眉心。下一瞬，她整个人腾空而起，残剑化为一道贯穿天地的剑光，直刺灰袍人双目之间。
白璃蜷缩在地，九尾只剩八条完整，其余皆被法则碾压成虚影。她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向空中，八尾齐震，狐火凝成古老封印图腾，层层叠叠向灰袍人头顶压下。火焰中浮现太古天狐虚影，仰天长啸，撕裂空间。
北寒仙卫七人从地脉中破土而出，人人经脉尽断，寒气倒灌。可他们没有退，反而以残躯为阵眼，将最后灵力注入冰阵。寒冰龙魂自地底咆哮升腾，鳞爪俱全，龙口大张，直扑灰袍人后心。
三道攻势，一瞬合流。
剑光、狐火、冰龙，在空中交汇成一道毁天灭地的洪流，直逼灰袍人周身三尺。
灰袍人终于动了。
他轻轻抬眼，眸中无怒无惊，只有一片死寂的灰。
一道无形波纹自他眉心扩散，如古钟轻震，无声无息。
云裳剑虹寸寸断裂，她胸口猛然凹陷，整个人如断线纸鸢倒飞而出，撞入山岩，石屑纷飞。白璃封印图腾在半空炸裂，八尾齐断，鲜血喷洒如雨，她重重摔落在地，气息微弱。北寒仙卫七人尚未落地，周身寒气反噬，冰层自内而外炸开，血雾弥漫，尸骨无存。
灰袍人立于原地，衣袍未乱，仅袖口那道细痕加深了一分。
王沐阳瞳孔骤缩，喉头腥甜再涌，却强行咽下。他右脚一勾，将坠落的剑重新踢入手中，左臂残肢以混沌体缓慢再生，血肉蠕动，筋骨重连。他不再强攻，而是猛然转身，借着空间裂隙的扭曲光影，身形如电掠向祭坛边缘。
灰袍人抬手，第二道灰雾掌印成形，空间塌陷范围更广，所过之处，岩石化粉，灵阵自燃。
王沐阳不退反进，借着反溯灵引阵最后残存的灵纹，踏出一道残缺步法。他每退一步，便在地面留下一道血印，每一道血印都与阵纹相连，形成短暂的灵力遮蔽。灰雾掌印落下，将他前一秒所立之处彻底湮灭，可他已借势跃入一道尚未闭合的空间裂痕，身形一闪而出，出现在祭坛另一侧。
灰袍人目光追至，掌印再起。
王沐阳咬牙，将剑插入地面，借反冲之力腾身而起，右手指尖再度凝聚混沌灵光，一式“破墟指”横扫而出，直击灰雾侧翼。掌印偏移，轰向虚空，撕裂出一道百丈裂谷。
两人交手再起。
王沐阳每一击皆以伤换机，左臂再生又断，右腿经脉三次炸裂，全凭混沌体自愈之力强行支撑。他不再追求命中，而是以残阵为盾，以裂隙为障，游走于生死边缘，每一次闪避都险之又险，每一次反击都逼得灰袍人掌印微滞。
灰袍人攻势如潮，掌印接连不断，可王沐阳始终未倒。
他识海中，时间加速空间仅剩三息余量。他趁一次闪避间隙，将意识沉入其中，在百倍流速下疯狂推演“破墟指”第二式。三息内，他尝试了七十二种灵力运转方式，最终锁定一条逆向冲击法则节点的路径。当他退出时间加速空间时，双眼布满血丝，识海几近枯竭，可指尖混沌灵光已多了一丝不规则的裂纹。
灰袍人终于皱眉。
他掌印再起，这一次，灰雾中竟浮现出三枚法则节点，呈品字形排列，彼此呼应，形成闭环。
王沐阳瞳孔猛地收缩，他意识到，灰袍人之前并未使出全力，如今这复杂的法则节点，远非先前可比。他咬紧牙关，混沌体运转至极致，准备迎接更为艰难的挑战。
王沐阳的“破墟指”刺入其中一枚，其余两枚立刻共振，反向冲击他经脉。他闷哼一声，右臂筋脉寸断，身形踉跄后退。
可他未停。
他左手抓起地上碎石，以血为引，在地面迅速刻画一道残阵。那是反溯灵引阵的简化版，仅能维持一息。灰雾掌印落下，碎石阵爆发出微弱灵光，短暂扭曲了空间流向。王沐阳借机跃起，右手指尖裂纹暴涨，一式全新的“破墟指”直刺三枚节点交汇处。
“轰——！”
灰雾炸裂，法则乱流席卷四方。
王沐阳倒飞而出，撞入祭坛石柱，脊骨断裂，鲜血从口中狂涌。灰袍人后退半步，胸前衣袍破开一道裂口，一抹暗红渗出，转瞬消失。
两人再度对峙。
王沐阳倚柱而立，全身无一处完肤，血浸透衣袍，滴滴坠落。他右手颤抖着将剑重新握紧，剑柄已被血浸透，滑腻难握。他左脚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将最后几块碎石摆成阵眼，随时准备再启残阵。
灰袍人立于虚空，灰雾在掌心缓缓重聚。
谁也无法再进一步。
谁也无法再退一步。
王沐阳的剑尖抵地，剑身微微颤动，血顺着剑刃滴落，在地面碎石上晕开一朵朵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