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沐阳收起玉板，寒玉髓的冷意顺着指尖蔓延。他没有多言，只将那枚裂痕遍布的玉符收入袖中，转身走向大帐门口。风从营外灌入，卷着雪粒打在帘幕上，发出细密的响声。
云裳已召集好人手。白璃站在阵法长老身侧，狐尾微微摆动，感知着北寒方向传来的气流变化。柳清尘沉默地检查着随身法器，监察令贴在胸口，灵光稳定。老者拄着青铜罗盘，目光落在王沐阳身上，点了点头。
“走。”王沐阳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风雪。
一行五人腾空而起，破开结界，直扑北寒极渊。飞行不过半刻，暴风便迎面撞来。风里夹着冰晶，每一粒都带着切割之力，普通护体灵光撑不过十息就会崩裂。众人身形一滞，被迫降低高度。
王沐阳抬手，取出四块寒玉髓分出。晶石刚离掌心，就被狂风卷得几乎脱手。他低喝一声，混沌体运转，银光自经脉流转而出，将灵力凝成一线，贯穿四人丹田。系统提示轻震：【临时共享完成，持续时间两炷香】。
寒玉髓嵌入各人衣襟，冷意化为屏障，抵御风刃侵蚀。队伍重新提速，贴着地脉热流带前行。下方岩层深处有微弱红光透出，那是地火涌动的痕迹。王沐阳闭目感应，脑海中路径图自动浮现，与现实地形一一对应。
“偏左三十里。”他睁开眼，“绕过那片黑岩区。”
白璃皱眉：“那边是死域，灵气枯竭，连飞鸟都会坠落。”
“正因为如此。”王沐阳道，“风眼不会在灵气充沛处显现。它藏在断绝之地。”
众人依令转向。越往深处，天空越暗，乌云如铁幕压顶，雷光在云层中游走却不落下。地面开始出现裂缝，深不见底，偶尔有紫色电弧从中窜出，击中空中之人便会瞬间麻痹经络。
行至中途，空间忽然扭曲。前方景象骤变，原本漆黑的天穹裂开一道口子，露出旋转的灰白漩涡。乱流袭来，众人被猛地扯向不同方向。
柳清尘手腕一翻，监察令化锁链缠住白璃腰间玉佩。老者咬破指尖，在罗盘上画出血符，九宫阵纹浮空而起，勉强稳住三人立足点。云裳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拖入光影之中，身影模糊。
王沐阳神识扫到异样，系统轻微震动。【命运节点指引】浮现三字：破妄行。
他不再迟疑，双手结印，混沌体共鸣激发，喉间发出一道清越长音。这声音不似人声，倒像金属震颤，穿透乱流，直刺识海。
幻象应声而碎。
白璃浑身一颤，眼中血丝退去。她刚才看到的是祖地燃尽，族人哀嚎，尸骨堆积成山。柳清尘脸色发白，他再度经历监察失职，同僚惨死眼前，而自己无力阻止。云裳则看见王沐阳倒在深渊边缘，胸口插着一柄黑剑，眼神涣散。
“不是真的。”王沐阳落地，扶住云裳肩膀，“你们的心魔被引出来了。”
老者喘息着点头：“此地空间不稳，人心最弱之处会被放大。再往前，恐怕连记忆都会错乱。”
“那就用真念压住杂念。”王沐阳取出一枚封印符，贴于眉心，“我走在前面，你们紧跟我的脚步节奏。一步一息，不得错乱。”
众人调整呼吸，重新列队。王沐阳领头，每踏出一步，脚下便留下一道银纹，短暂照亮前路。混沌体持续释放波动，压制周围紊乱气息。
又行百余里，风势突变。四周气流开始螺旋上升，形成巨大漏斗状结构。中央区域一片死寂，连风声都消失了。
“真空区。”老者抬头，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无法飞行，也无法传音。只能靠肉身跃入。”
王沐阳望向风眼中心。那里悬浮着一抹虚影——倒悬之山，根部朝天，底部连接环形符阵，正缓缓转动。与他玉板上的图完全一致。
“来了。”他说。
虚影忽明忽暗，每次显现，玉符就在袖中发热一次。到了第七次，热度几乎烫伤皮肤。王沐阳伸手探入袖中，触到裂痕处，那一抹幽光竟在跳动，如同心跳。
他低头看手，掌心纹路隐隐泛银，与体内混沌体产生共振。每一次跳动，都牵动经脉震颤。
“入口开启周期是七息一转，九转归一。”他沉声道，“等它转完第九圈，就是最佳时机。”
“我们怎么进去？”白璃问，“里面是真空，没有着力点。”
“靠阵法挪移。”王沐阳看向老者，“九宫挪移阵，能短距离穿梭空间缝隙。但必须所有人同步，差一丝都会被甩进乱流。”
老者点头：“我可以主持阵眼，但需要你们四人作为支点，布成五行方位。”
“我居中。”云裳立刻站位。
“我在东。”柳清尘立定。
白璃与王沐阳分别占据南北，老者持罗盘立于西，最后一人位由王沐阳补全。五人灵力相连，阵纹在脚下成型。
第一转，风眼收缩。
第二转，虚影清晰。
第三转，玉符整块发烫。
第四转，王沐阳额角渗出血丝，混沌体躁动加剧。
第五转，白璃狐尾炸起，血脉本能示警。
第六转，柳清尘监察令嗡鸣不止。
第七转，玉符裂痕扩大，幽光溢出一线。
第八转，倒悬山影像稳定，入口轮廓分明。
第九转开始。
王沐阳猛然睁眼：“准备！”
老者高举罗盘，口中念咒。阵纹亮起，五人灵力汇聚一点。风眼中心突然塌陷，形成一个短暂的空间裂隙。
“现在！”
五道身影同时跃出，朝着裂隙冲去。
就在踏入刹那，王沐阳感到袖中玉符彻底碎裂，残片化作粉末，随风消散。与此同时，那道幽光脱离符体，顺着他的手臂窜入体内，直奔识海。
他眼前一黑，耳边响起钟声。
不是幻觉。
这一次，钟声真实存在。
一响，天地俱静。
二响，混沌体暴起银纹。
三响，他看见了门后的影子。
钟声戛然而止。
裂隙闭合前最后一瞬，五人齐齐落入风眼核心。脚踩实地，四周仍是虚空，唯有倒悬山虚影悬于头顶，缓缓旋转。
王沐阳单膝跪地，右手撑地，指缝间渗出鲜血。他张嘴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云裳急忙上前搀扶，发现他瞳孔深处有光流转，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老者盯着空中虚影，喃喃道：“这不是秘境……这是活的。”
白璃突然扭头看向左侧虚空：“有人在看我们。”
柳清尘立即抽出铁尺，指向那片空无。
王沐阳终于抬起左手，指向倒悬山底部的符阵中心。
他的嘴唇动了动。
“它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