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板边缘的碎屑落在王沐阳脸上，他眨了下眼，睫毛扫开灰尘。头顶那块松动的岩层尚未坠下，可他已经顾不上抬头。左臂像被冻住了一样，从肩到指尖没有一丝知觉，右手掌心裂开的伤口还在渗血，顺着焦黑的金属纹路往下淌。
他撑着膝盖，一点一点把身体往上推。
云裳靠在断墙边，嘴角挂着血痕，手指死死扣住剑柄。白璃瘫坐在地，九尾虚影早已散去，只余一道微弱的光晕绕在脚踝处。柳无锋被人扶着，脸色灰白，气息若有若无。
“走。”王沐阳声音嘶哑，几乎听不出是他在说话。
没人动。
他知道他们听到了，只是太累了，累到连迈一步都难。但他不能停。装置虽毁，可那股怒吼还在耳边回荡——敌人不会放过他们。
他咬破舌尖，一股腥热冲上喉咙。混沌体的本源血涌出一缕，在空中划出极短的一道红痕。刹那间，神识像是被火燎过，猛地清醒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他目光扫过残墟，捕捉到一丝异常：西侧倒塌最少的柱列之间，有微弱的灵流波动，极其隐蔽，若非刚才那一口本源血激发感知，根本察觉不到。
那是旧日能源输送通道的走向。
“那边！”他抬手一指，声音陡然拔高，“柱子倒得最少的地方，走！”
柳无锋带来的修士立刻动了，两人架起柳无锋，一人护住白璃后背。云裳咬牙站起，长剑拖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一行人踉跄前行。
刚踏出废墟范围，地面由焦石转为青灰岩板。王沐阳脚步一顿，右脚悬在半空。他低头看去，脚下石板表面看不出异样，但灵气流向却是逆的——不是自然流转，而是人为封印后的残留回流。
陷阱。
他猛然喝道：“停！别往前——”
话音未落，云裳已迈出一步。
“轰！”
三根黑铁锁链自虚空刺出，缠住白璃双脚，将她狠狠拽倒在地。锁链表面刻满扭曲符文，一触即燃起幽绿毒雾，顺着她的衣角往上爬。
顶部石梁炸裂，碎石如雨落下，瞬间堵死了来路。前方地面裂开，赤红岩浆翻涌而出，热浪扑面，逼得众人后退。
高台两侧，三道黑影悄然现身，手持阵旗，同时挥动。九幽锁灵阵彻底闭合，四周空气变得粘稠，连呼吸都像吞刀子。
白璃挣扎着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点火光，可还未燃起，就被锁链上的符文吸走。她脸色迅速泛青，冷汗滑落。
“西冥魔域的炼魂铁……”王沐阳盯着锁链接缝处，瞳孔微缩。
系统在他意识深处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快要熄灭的灯芯最后闪了一次。技能模拟融合界面浮现，仅维持了两息便开始崩解，可在消失前，一段分析数据已经传入脑海：**节点共振频率，三千六百赫，震则裂。**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血还在流，混沌体的热力所剩无几。但他还有地脉感应。
“云裳！”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等我动手，立刻斩链——斩接缝！”
云裳点头，握紧剑柄，剑尖微抬。
王沐阳单膝跪地，右手掌心贴上岩面。他闭眼，强行调动体内残存的震荡频率，一点点模仿地脉波动。这不是修炼时的调息，而是用身体当媒介，硬生生去贴合大地的节奏。
每一次心跳，都在加剧经脉的撕裂感。
三息后，他左手猛地震击地面。
嗡——
一道极细微的共鸣扩散开来，锁链微微颤动，接缝处的符文出现短暂紊乱。
就是现在！
云裳暴起，剑光如电，直劈白璃脚踝上的锁链节点。剑刃与铁链相撞，发出刺耳锐响，火星四溅。第一道锁链应声而断，毒雾顿时减弱。
第二击再起，可她体力早已透支，剑势偏了半寸，只在链身上留下一道浅痕。
锁链瞬间反震，将她掀飞出去。她重重摔在石柱旁，肩头擦过粗糙岩壁，衣料撕裂，皮肉翻卷。
王沐阳额头青筋跳动，再次拍地。
这一次，他调动的是肋骨深处最后一丝热流。混沌体的本源不容浪费，可此刻已无选择。
震荡波再度扩散，比先前更弱，但足够让锁链产生第二次共振。
云裳咬牙撑起身子，剑尖点地，借力跃起。这一次，她不再追求速度，而是将全部灵力灌注于剑脊，剑身泛起淡紫色光晕，正是紫霄宫断虚三式的起手之势。
剑落如山。
“咔！”
第二道锁链断裂。
白璃挣扎着挪动身体，试图挣脱最后一道束缚。可毒素已侵入血脉，动作迟缓，视线模糊。
王沐阳喘着粗气，额角渗出血丝。他知道自己撑不了第三次共振。必须换个办法。
他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一块残缺的晶片——那是鸿蒙宝库任务奖励的边角料，原本打算留作备用能源。现在，只能赌一把。
他将晶片按在锁链根部，然后将自己的血抹上去。
系统最后一丝能量被激活，短暂连接宝库数据库。晶片吸收血液后，竟开始发出微弱蓝光，与锁链内部的能量回路产生排斥反应。
锁链剧烈抖动，接缝处裂开细纹。
“白璃！”王沐阳吼道，“用力挣！”
白璃咬破嘴唇，强提一口气，双臂撑地，猛然发力。锁链在共振与排斥双重作用下终于崩断，她整个人向前扑倒，伏在地上剧烈咳嗽。
王沐阳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右手深深插进岩缝，靠这个姿势才没完全趴下。
九幽锁灵阵仍在运转，四面高台上的黑影已经开始更换阵旗，准备下一波压制。
云裳勉强坐起，手中长剑只剩半截，剑刃布满裂痕。她看向王沐阳，声音微弱：“接下来……怎么办？”
王沐阳没回答。
他盯着地面那块晶片残骸，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这阵法虽强，但并非无解。关键是找到主控节点的位置。
他缓缓抬起左手，尽管麻木未消，仍用指尖蘸血，在岩面上画出一道简略阵图。这是他根据刚才三次共振反馈推演出的结构模型。
“阵眼不在高台。”他低声说，“在地下。”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不是追兵。
是某种巨大机械启动的震动，由远及近，带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
王沐阳猛地抬头。
前方岩浆裂口之中，一座锈迹斑斑的齿轮缓缓升起，表面刻满与锁链相同的符文。齿轮转动一圈，整条廊道的符文同时亮起，亮度提升数倍。
新的杀阵，正在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