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右手扶着刀柄，指节微微发白。那道新划痕还在，绿得不正常，像是活物渗出的汁液凝固在金属上。他没再看它，转头望向苏然。
她正蹲在医疗垫前，手套沾了点绿液样本，小心翼翼刮进密封管。大壮坐在一旁啃压缩饼干，腮帮子鼓得像仓鼠，眼神却一直盯着傀儡残骸的头部——那颗机械颅骨眼窝空洞，复眼中红光彻底熄灭，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大壮总觉得它刚才眨了一下。
“数据跑完了。”苏然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绿液对青铜铭文的激活不是随机的。那些纹路……有规律。”
林风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终端屏幕上是放大的符号群，扭曲如藤蔓缠绕，又似某种古老文字。他抬起左手，漏洞之眼悄然开启。视野中，能量流沿着符文边缘游走，形成一个闭环结构，像是一道锁。
“你在看什么？”苏然察觉到他的异样。
“没什么。”他收回视线，“继续。”
她点点头，取出一块从傀儡胸口剥离的青铜残片，放在工作台上。这东西巴掌大，边缘参差，正面刻着半圈亮起的纹路，其余部分仍是暗沉。她用探针轻触凹槽，试图模拟能量输入，但毫无反应。
“催化需要媒介。”她说，“绿液能激活它，但我们不能总靠敌人出血。”
林风沉默片刻，忽然道：“试试血。”
苏然一愣：“你说谁的？”
“你的。”他说，“你有生命灵根，能量纯净。说不定比绿液更有效。”
大壮差点把饼干呛住：“你们俩别闹，真要放血啊？我来也行，我血多。”
“你血里混沌味太重。”林风瞥他一眼，“干扰太大。”
苏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拿出采血针。刚扎进指尖，她手一抖，针尖划破更深，一滴血珠滚落，不偏不倚，正好嵌入残片中央的凹槽。
嗡——
金光炸开。
残片腾空而起，悬浮半尺，表面纹路全数点亮，金色符文如活蛇般流转。紧接着，一道虚影自残片上方升起，竟是整座炼丹炉的全息投影！炉身古朴，三足鼎立，炉腹刻满动态符阵，每一道都在缓缓旋转。中央四个古篆浮现：聚气丹方。
“我靠！”大壮猛地站起，踩翻了水壶。
林风瞳孔一缩，漏洞之眼疯狂捕捉画面中的每一个细节。他看见符文流转间隐藏着一丝破绽——第三道回环的能量节点存在微小延迟，像是系统运行时卡帧。他本能想伸手去碰，可还没动作，金光骤然黯淡。
三秒不到，影像崩解。
残片“啪”地掉回桌面，光芒尽失。
“没了？”大壮冲上去抓终端，“回放！快回放！”
苏然脸色有些发白，左手指尖还在渗血，她抬手按住太阳穴，明显眩晕了一下。“不行……我没录下来。太快了，而且能量波动干扰了存储模块。”
林风立刻将残片塞进战术包内层，拉紧封口。他盯着她的手指：“你失血有点多。”
“没事。”她勉强笑了笑，“就是头有点晕。这血……好像被吸走了点什么。”
大壮撕开急救包，递上绷带。林风接过，亲自替她包扎。动作利落，却在碰到她皮肤时顿了半秒——她指尖温度偏低，不像活人。
“你还记得多少？”林风问。
“大概轮廓。”苏然闭眼回忆，“丹炉结构、主符阵走向……但我肯定记不全。尤其是辅阵转化顺序，太快了。”
林风点头，目光沉下。聚气丹，听名字就知道是提升灵气纯度的药。在这个灵气紊乱、异形横行的时代，谁能炼出这种东西，谁就能掌控战局。
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出现？
他看向那块残片，心中警铃大作。绿液催化铭文，血液触发投影……这不是巧合。有人在设计这套机制，等着特定条件启动。
“老大。”大壮忽然压低声音，“我觉得咱们被盯上了。”
林风没答话。他当然知道。
从傀儡出现的时间点，到绿液特性，再到如今符文显现——一切太顺了，像是有人在幕后推演剧本。而他们，只是按着既定路线走的棋子。
他摸了摸脸侧，那处刺痒又来了，细微如蚁爬。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
不是一个人。
是整齐的踏步，带着战术靴碾过碎石的节奏。
林风瞬间拔刀出鞘半寸，刀尖轻点地面。大壮双拳握紧，混沌纹路在手臂上隐隐浮现。苏然迅速收起终端，背靠树干，右手已摸向腰间注射器。
五个人影从林隙间走出。
领头的是疤脸男。左颊那道贯穿伤在昏光下泛着紫红，像蜈蚣趴在他脸上。他手里拎着一把改装脉冲枪，枪口朝下，但脚步没停。
“哟。”他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金牙，“我就说你们能搞出点名堂。”
林风冷笑：“你不追傀儡，跑这儿来干嘛？当跟踪狂不累？”
“累啊。”疤脸男耸肩，“可比找死强。你们刚才那道金光，十里外都看得见。我不来，别人也会来。”
“所以你是第一个冲进来抢东西的。”大壮啐了一口，“有种别带人，单挑啊。”
疤脸男不理他，目光直勾勾盯着林风：“丹方呢？交出来，我让你们活着离开。”
“你觉得我们有？”林风慢条斯理地抽出战刀，完整出鞘，刀锋斜指地面，“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会出丹方，所以一直跟着？”
疤脸男笑容不变：“我不知道什么丹方。我只知道，你们拿到了不该拿的东西。交出来，不然——”
“不然怎样？”林风打断他，“开枪？打完你觉得自己还能活着走出这片林子？”
空气凝住。
疤脸男身后四人齐刷刷抬枪，能量充能声嗡鸣作响。
大壮低吼一声，混沌黑焰瞬间燃遍双臂，整个人气势暴涨，像一头即将扑出的猛兽。
苏然靠在树后，指尖悄悄拧开注射器盖帽，荧光液体在针管中微微晃动。
林风站在最前，战刀垂地，刀尖轻轻划过泥土，留下一道细痕。他脸上那点刺痒越来越明显，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蠕动。
但他不动声色。
“你们想要丹方。”他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可以。”
疤脸男眯眼：“你说真的？”
“真的。”林风点头，“但我有个条件。”
“说。”
“你先告诉我——”他缓缓抬头，目光如刀，“是谁让你来的？是陈天啸，还是青九幽？又或者……你们已经投靠了观察者？”
疤脸男怔了一瞬，随即哈哈大笑：“林风，你真是疯了。什么陈天啸青九幽？我们就是冲资源来的！这年头，谁还信那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
“不信？”林风冷笑，“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能在符文消失后三分钟就赶到？我们没发信号，没留痕迹，甚至连营地都没生火。你能掐会算？”
疤脸男笑容僵住。
林风继续道：“绿液催化铭文的事，除了我们三个，没人知道。可你来了。精准，及时，目的明确。要么你有内应，要么……你根本不是人。”
最后四个字落下，全场死寂。
大壮呼吸一滞：“老大，你别吓我，这货不会是傀儡吧？”
疤脸男没动，但嘴角抽搐了一下。
林风盯着他，漏洞之眼悄然运转。视野扫过对方全身，终于在脖颈处发现异常——那里有一道极细的缝，几乎看不见，但能量流经时会出现0.1秒的断层，像是机械接合部。
果然是改造人。
“原来如此。”林风低声，“你是傀儡的升级版。被人远程操控，专门收集关键信息。”
疤脸男脸色变了。
他猛地抬手，枪口瞬间锁定林风眉心。
“杀了他！”他怒吼。
四名手下同时扣动扳机。
能量束撕裂空气。
林风动了。
他一脚踢起地上石块，借力后跃，战刀横扫，秩序领域轰然展开。砂石悬浮成墙，硬生生挡下三发脉冲弹。第四发擦肩而过，削断一根树枝。
大壮咆哮着冲出，双拳砸地，混沌冲击波炸开，两名枪手直接被震飞撞树。
苏然甩出荧光针，精准命中第三人颈部。那人抽搐两下，瘫倒在地。
只剩疤脸男。
他咬牙，枪口调转，对准苏然。
林风暴起，战刀脱手掷出。
刀锋贯穿其右肩，将他钉在地上。
“呃啊——！”疤脸男惨叫，枪掉落尘土。
林风一步步走近，俯视着他：“最后问一次——谁派你来的？”
疤脸男狞笑，突然张嘴，喉咙深处发出金属摩擦声。
下一秒，一团黑色黏液喷出，直扑林风面门。
林风侧头闪避，可那黏液竟在空中转向，狠狠撞上他右脸。
冰冷。
滑腻。
和傀儡绿液一模一样。
他猛然抬手抹去，指尖沾上黑丝，正欲细看——
疤脸男的脖子，开始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