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二年,秋。
西山,联邦最高通讯枢纽中心。与以往电报局“滴滴答答”的嘈杂不同,这里异常安静,只有机器低沉的嗡鸣和指示灯规律的闪烁。房间中央,数台经过大幅改进的“传音盒四号”无线电收发机正在工作,它们体积更小,稳定性更高,也许是这个世界的无线电干扰比较小,有效通信距离已经突破五十公里。
林枫站在巨大的电子管显示屏前(这是格物院在真空管技术上取得初步突破的成果,虽然显示内容极其简陋),屏幕上正实时显示着联邦境内几个主要无线电基站的状态和信号覆盖范围示意图。
“执政官,‘信风计划’第一阶段已初步完成。”通讯部长,原格物院通讯研究所负责人方以智汇报着,语气中带着自豪,“以西山为中心,我们已经建立了连接幽州(北京)、天津、宣府、大同乃至沈阳的固定无线电通讯网络。重要政令、军情传递,已基本实现瞬息可达。”
林枫点了点头。这条无形的信息高速公路,其战略价值不亚于一条钢铁铁路。
边境哨所,寒风凛冽。
一名潜伏在草丛中的联邦侦察兵,透过望远镜观察着数里外一支可疑马队的动向。他低声对着一个背包大小的便携式电台说道:“鹰巢,鹰巢,这里是游骑三号。发现可疑马队,约三十人,携带兵器,正沿三号河谷向东南方向移动。坐标:洞拐-两-幺拐。”
几十秒后,电台里传来回应:“游骑三号,鹰巢收到。继续监视,勿暴露。”
几乎同时,这个坐标和信息就被传递到了距离最近的边防连队。半小时后,一支联邦骑兵小队精准地抵达坐标区域,对那支试图渗透的马队进行了拦截和驱逐。
整个过程,高效、精准,前线与后方指挥部的信息差被压缩到了极限。边防士兵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看不见的指挥”,他们称之为“顺风耳”。
天津造船厂,船坞总监正在对着办公桌上的固定电台话筒咆哮:“西山总库!我是天津船厂老李!‘探索号’急需的五十毫米铆钉为什么还没到?生产线要停了!我不管什么流程,最晚后天,我必须看到铆钉!”
电台里传来无奈的回复:“李总监,已经在装车了!铁路调度那边有点问题,我再去催!”
这样的场景在各重要工矿企业间愈发普遍。无线电让原材料调度、生产协调、问题反馈变得前所未有的迅捷,极大地提升了联邦工业体系的运转效率。
更令人惊叹的应用,发生在空军(虽然目前只有少数用于观测的热气球)领域。
一个系留热气球缓缓升空,吊篮里除了观测员,还有一台经过特殊减震处理的无线电发报机。当气球升至数百米高空时,观测员的视野豁然开朗。
“虎穴,这里是天眼一号。敌军营寨布局已看清,主要兵力集中在东南角,马厩在西北……坐标如下……”
地面指挥部,参谋人员根据空中传回的信息,迅速在沙盘上更新着敌军部署。这种“上帝视角”带来的信息优势,是任何地面侦察都无法比拟的。
然而,无线电波在带来便利的同时,也打开了新的对抗维度——电子战。
镜厅,电子侦听部门。
一名年轻的监听员戴着耳机,眉头紧锁,快速记录着信号特征。“报告,又检测到不明信号源,频段与我们接近,在进行间歇性阻塞干扰,手法很粗糙,但很烦人。”
沈墨站在他身后,面色平静:“能定位吗?”
“大致方向在东南,可能是江南残余势力,或者……郑家的人。他们似乎在模仿我们的通讯方式,但不得要领。”
“记录干扰模式和特征,研究反制措施。”沈墨命令道,“同时,通知通讯部,启动备用频率和加密通讯预案。我们要让对手知道,这片无形的疆域,由我们主宰。”
林枫在得知这些情况后,对沈墨和方以智指示:“电子对抗,将是未来情报和军事斗争的重要战场。我们要走在前面。不仅要能防御,还要能进攻。研究如何监听、破译、甚至伪装和欺骗敌人的无线电通讯。”
无形的电波,如同纤细而坚韧的丝线,正在将联邦的疆域紧密地编织在一起。它极大地提升了行政、军事和经济运行的效率,创造了前所未有的信息优势。但同时,它也开辟了一条看不见的战线,在这条战线上,较量的是技术、是智慧、是对于“信息”这一新领域控制权的争夺。
林枫深知,谁掌握了这片无形的边疆,谁就掌握了未来的主动权。联邦的疆界,不再仅仅由山川河流和堡垒防线来定义,更由那弥漫在空中的、承载着信息与意志的电波来划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