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的轰鸣声仍在耳边回荡，陈岸已走到人工岛边缘的观测台。他没等县里的人说完，转身便朝停靠快艇的方向走去。
周大海的船早已在岸边等候。
“可以走了。”陈岸跃上甲板，顺手将背包扔进驾驶舱。
“我知道。”周大海嘴里叼着烟斗，却并未点燃，“洪叔刚传来消息，王麻子今早跑了。”
陈岸点头，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出一条提示：【检测到五艘外国船只进入南洋禁渔带，正驶向双月图腾核心区】。
他立即打开声呐仪，调出海图。五艘船呈扇形推进，最前方是一艘挪威货轮，体型庞大，航速缓慢，显然不是为捕鱼而来。
“他们是冲着矿来的。”陈岸说。
“要报警吗？”周大海轻哼一声，“等警察赶到，黄花菜都凉了。”
“不用。”陈岸启动引擎，“你带二十条船去东边浮标线，假装补网。别靠太近，也别走远。”
“那你呢？”
“我去深沟。”
天还未亮，小艇已破浪而出。海面漆黑，远处唯有走私船上闪烁的红灯。陈岸紧握方向盘，手指不时轻触仪表盘上的按钮。
他知道，这一步不能错。
三个小时前，他在发布会上公布了菌群净化技术。如今，有些人坐不住了——他们想赶在消息扩散前，把海底的矿石偷偷挖走。
但他们忘了，这片海有人守着。
小艇抵达深沟中央，陈岸关闭引擎。四周顿时陷入寂静。他脱下鞋，将手缓缓浸入海水。
【今日签到成功，获得“深海生物语言解析”】
耳机自动连接，信号开始同步。他按下录音键，输入一段特定频率——那是前几天记录下的虎鲸交流信号。
十分钟后，海面悄然裂开一道缝隙。
一头巨鲸跃出水面，背鳍划破黑暗。它低鸣一声，像是回应，又似在确认身份。
紧接着，第二头、第三头……
三百头虎鲸从四面八方游来，依大小与性别围成一圈，缓缓挡住走私船的去路。它们不发声，也不靠近，只是静静悬浮水中，宛如一堵无形之墙。
“信号发出去了吗？”陈岸对着通讯器问道。
“发了。”周大海回应，“浮标数据正在上传，追踪器全部开启。”
“好。”
陈岸闭目凝神，调整呼吸，再次发出指令。
这一次，是警告。
所有虎鲸同时下潜，瞬间消失于水下。走私船上的人松了口气，灯光陆续亮起，有人甚至用高压水枪扫射海面。
“看来他们不信。”陈岸低声说道。
他就在等这一刻。
当挪威货轮驶入包围圈中心时，三头雄性巨鲸猛然跃起。二十米长的身躯砸落海面，尾鳍拍击之下，船体左侧瞬间塌陷。导航台爆出火花，通讯塔断裂，整艘船剧烈摇晃。
其余虎鲸从各个方向撞击船体。它们避开人员活动区域，专攻关键设备——油管破裂，发电机冒烟，雷达屏幕化作雪花。
船上一片混乱。
广播仍在嘶吼：“这是国际航道！你们无权拦截！”
无人回应。
陈岸坐在小艇上，注视着声呐屏幕。每头鲸的位置清晰可见，身上的追踪器持续传回信号。他知道，这些画面正通过加密通道传往海洋局。
海警抵达时，现场只剩几个漂浮的救生圈。
上面印着四个字：陈氏海洋。
他们绕行一圈，捞起一个落水的袋子，打开一看，是未申报的深海氦矿石。证据确凿。
“谁干的？”一名警官问。
无人应答。
对讲机忽然响起另一艘巡逻艇的声音：“西边发现渔船队，正在作业。”
“过去看看。”
那正是周大海。他倚着船舷，终于点燃了烟斗，口中吐出一圈圈烟雾，笑着望向镜头。
“哟，记者来了？”他见摄像机对准自己，大声道，“拍吧，反正你也拍不到重点。”
有人递上话筒：“刚才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人指挥鲸鱼攻击货轮？”
“我不知道什么攻击。”周大海笑了笑，“我只知道这片海有规矩。以前看天吃饭，现在嘛……”他顿了顿，“是陈岸说了算。”
“你是说他能控制鲸鱼？”
“你自己看呗。”他指向远处海面，“三百头大家伙围着一艘破船，你说是谁在指挥？”
记者还想追问，却被同事拉走。那边有了新发现——走私船上搜出伪造的日志和几份外国公司的秘密合同。
周大海看着他们忙碌，伸手摸了摸胸前口袋。里面有一张纸条，是陈岸离开前塞给他的：【如果我三天没消息，就把所有数据公开】。
他笑了笑，咬紧了烟斗。
此时，陈岸仍停留在深沟。
他未曾移动，也未联系任何人。小艇随波轻晃，耳机中不断传来鲸群的状态信息。他偶尔调节频率，维持它们的队形。
他知道，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凌晨三点，手机震动。
【检测到高空无人机信号，目标：观测站】
他睁开眼，调出平板上的雷达图。两个光点自东南快速逼近，飞行高度极低，速度极快。
他并未慌乱。
先切换频道，接通周大海预留的应急线路。
“准备照明弹。”他说，“三分钟后，两点钟方向。”
“明白。”
挂断电话，他戴上耳机，向领头的鲸鱼发出新指令。
这一次，不再是警告。
而是驱逐。
五分钟后，两架无人机突然失控。一架坠入海中，另一架打着旋儿栽落，残骸沉入海底。
雷达上的光点消失了。
陈岸放下设备，再次将手浸入海水。
三百个生命在他的意识中轻轻震颤，像是回应，又像是在等待下一步命令。
他抬头望向夜空。
云层稀薄，月光洒落，在起伏的海面上铺开一片银辉。
远处，一艘救援船正缓缓靠近瘫痪的货轮。几名船员抱着救生圈爬上甲板。其中一人低头看了看手中物件，忽然怔住。
那是一块金属牌，原应焊在船体内壁，如今却出现在漂浮物中。上面刻着一行小字：南洋矿区 第七勘探点。
他久久凝视，最终将它塞进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