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铂悦酒店1608套房,卧室里一片静谧,只有陈裕年沉重而均匀的鼾声在黑暗中响起,昭示着他已陷入深沉的睡眠。
周雅茹却毫无睡意,她静静地躺了一会儿,确认身边的男人已经睡熟后,才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掀开被子一角,赤着脚,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滑下床。
冰凉的大理石地板触感从脚底传来,让她打了个激灵,头脑更加清醒。
她弯腰拾起散落在地上的丝质睡袍,随意地披在身上,腰带松松地系着,光滑的丝绸面料贴合着肌肤,勾勒出她依旧窈窕的曲线。
她的目光在黑暗中扫过,落在茶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上。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走过去,拿起烟和火机,赤着脚,步履轻盈地走进了与卧室相连的浴室。
“咔哒”一声轻响,她反手锁上了浴室门,仿佛要隔绝外面那个沉睡的男人,也隔绝掉那个令人不安的指令。
她没有开大灯,只拧亮了洗手池上方那盏光线柔和的镜前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模糊的轮廓,在光洁的瓷砖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她走到宽敞的按摩浴缸边,没有进去,而是转身坐在了冰凉的浴缸边缘上,身体微微后仰,靠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一股凉意透过薄薄的睡袍渗入肌肤。
她熟练地抽出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含在唇间,“啪”的一声点燃打火机,橘黄色的火苗跳跃着,映亮了她妆容已有些残褪、却依旧精致的脸。
她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灰白色的烟雾,烟雾在昏暗的光线下盘旋上升,模糊了她脸上复杂的神情。
如果不看那双经历过风霜、沉淀了世故的眼睛,单从身材和皮肤状态来看,周雅茹确实保养得极好,完全看不出是年近五十的女人。但此刻,她眉宇间笼罩的阴郁和沉思,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李苗……他为什么要查李苗?” 这个问题像鬼魅一样在她脑中盘旋不去。“这个名字……太熟悉了!难道……真的是二十多年前,孤儿院那个也叫李苗的小女孩?”
尘封的记忆闸门被打开。她清晰地记得,当年那个叫李苗的女婴,是被陈裕年家的女佣人王淑芬在一个雨夜悄悄送来的。王淑芬只说是捡到的弃婴,其他一概不知。
当时的周雅茹(那时还是周副院长)虽然心存疑虑——王淑芬一个佣人,怎么会“捡”到孩子还特意送到陈裕年资助的孤儿院?但她深知在陈裕年手下做事,不该问的绝不能多问。
她也曾暗自揣测过,那个女婴会不会是陈裕年风流留下的种?毕竟他当时虽未正式结婚,但身边女人不断。可这个念头太危险,她不敢深究,也无人可问。
真正让她对“李苗”这个名字刻骨铭心的,是后来发生的事。当时,裕年集团发展迅猛,陈裕年即将与一位背景深厚的千金联姻。为了彻底扫清可能的隐患(万一李苗真是他的私生女,将来会是巨大麻烦),也为了安抚自己内心深处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和不安,周雅茹“恰到好处”地抓住了机会——有一对看起来家境优渥、无法生育的外国夫妇想来领养一个健康的女婴。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暗中运作,极力促成了将李苗送养给那对夫妇的事情,并且没有经过太严格的背景核查,仿佛急于将这个“烫手山芋”丢得越远越好。
事后,陈裕年对此事并不清楚,也并不在意,似乎默许了她的做法,这更让她坚信自己的猜测或许是对的,同时也为自己的“机智”和“忠诚”感到一丝得意。
“现在,他突然旧事重提,要查李苗……是什么意思?” 周雅茹夹着烟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是他终于开始怀疑当年的事?想查清李苗的真实身份?还是……他知道了是我暗中推动了送养,现在想来试探我、追究我的责任?” 一想到后者,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陈裕年的手段,她是再清楚不过的。
“如果李苗真是他的女儿……那他现在的调查,是为了认亲?还是为了……彻底灭口,以绝后患?” 无论是哪种可能,对她周雅茹来说,都可能意味着灭顶之灾!知情不报是错,擅自送养更是大错! 她感觉自己仿佛正站在一个即将爆发的火山口上。
她烦躁地又吸了一口烟,尼古丁暂时麻痹了紧张的神经,却无法驱散心头的迷雾。“不行,我必须搞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绝不能坐以待毙!”
一支烟很快燃尽。她将烟头摁灭在洗手池边一个精致的骨瓷烟灰缸里,站起身,走到宽大的镜子前。
睡袍的领口因为她刚才的动作微微敞开着,露出一片雪白细腻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诱人沟壑。她凝视着镜中那个风韵犹存、眼神却带着疲惫和焦虑的女人,伸手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脖颈……这具身体,曾是她最有力的武器,帮她赢得了如今的地位和财富,却也让她深陷泥潭,无法自拔。
“无论如何,得先稳住他,不管是不是李苗是不是他的孩子,为了自己的孩子她也得摸清他的底牌。”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
然后,她仔细地将睡袍的领口拢好,系紧腰带,又抬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鬓发,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个温顺而略带倦意的笑容,直到看起来毫无破绽。
她关上灯,轻轻打开浴室门,赤脚走回卧室。陈裕年依然睡得很沉,对她的短暂离开毫无察觉。她悄无声息地滑进被窝,在他身边躺下,身体刻意保持了一点距离。
然而,她刚躺下没多久,熟睡中的陈裕年便像是有感应一般,习惯性地翻了个身,一条沉重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揽过她的腰,大手熟练地探进她的睡袍下摆,在她光滑的腰肢和后背上带着睡意朦胧的占有欲,肆意地抚摸揉捏起来。这几乎是他睡梦中的本能动作,仿佛在确认他的所有物是否还在身边。
周雅茹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但很快便放松下来,非但没有抗拒,反而顺势侧过身,主动将他粗糙的手掌引向自己更柔软的胸口,同时用另一只手臂环住他的脖颈,将他的头轻轻按在自己温软的胸前,像安抚一个婴儿般,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不适或厌恶的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顺从和一种深不见底的、精心计算的温柔。
“现在……还不是时候……必须跟平常一样,必须让他放心……” 她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闭上眼睛,感受着胸前传来的、令人窒息的重量和触感,所有的疑虑、恐惧和算计,都被她死死地压在了这具温顺的皮囊之下。
夜色深沉,套房内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有两人交织的呼吸声,一个深沉,一个浅促,各自怀揣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在这虚假的温存中,迎向未知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