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些口口声声忠君爱国的臣工,他们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欲望与恶意,会如何涌动!”萧珩悠悠的说着。
只是在整个过程中,让他最没想到的是,裴昱竟然会为了保住慕氏兄妹,而不惜自毁前程,揽下所有罪责。
这份决绝,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那张老……张震先生呢?他为你诊过脉……”慕知柔想起关键一环。
萧珩微微一笑:“张老……他便是当年救我性命、为我取名‘玄醴’的丐帮张老,也是英国公张巍的叔父张震。他老人家医术通神,我的伪装自然骗不过他。我对他并未隐瞒,将实情和盘托出。他老人家……选择助我,为我遮掩,甚至……”他压低声音:
“父皇的昏迷,也已被张老治愈,如今父皇亦是在静观其变,暗中布局。”
这一切,竟然是一个如此庞大的局!
皇帝装病,皇子装昏迷,暗中还有张震这等高人相助,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包括她自己!
得知所有真相的慕知柔,心情如同从地狱瞬间升回人间。巨大的惊喜之后,是对兄长处境的深深忧虑。
“哥哥!哥哥他独自一人在南疆王庭,周旋于慕容瑛和西疆之间!他以为你中毒昏迷,以为我恨他入骨……他该多么艰难!”她猛地抓住萧珩的手臂,急切道,“我要去南疆!我必须去帮他!”
萧珩反手握住她微凉的手,力道沉稳,目光冷静而深邃:“知柔,我知你心急。但此刻贸然前往南疆,非但帮不了承瑾,反而可能打乱他的布局,甚至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他分析道:“慕容瑛老谋深算,西疆顾晏虎视眈眈。承瑾能在其中周旋,必有其依仗和计划。你我不清楚他如今具体境况,盲目闯入,只会让他投鼠忌器。况且,你方才提及的‘雪魄草’,乃是救我、也是将来或许能扭转局面的关键。若我‘突然痊愈’,或是你我行踪暴露,必将引起慕容瑛和蓉妃的警觉,届时,承瑾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他的话语如同清泉,浇熄了慕知柔心头焦躁的火焰。
她不得不承认,萧珩说得有理。兄长忍辱负重,深入虎穴,她不能因一时冲动,毁了他所有的努力。
“那……我们该怎么办?”她仰头看着他,眼中重新燃起信任与依赖的光芒。
此刻的萧珩,不再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病弱皇子,而是智珠在握、可倚可靠的同盟。
萧珩将她重新轻轻拥入怀中,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我们需要一个周密的计划。首先,我需继续‘昏迷’,麻痹外界。你,可以借助‘施公子’的身份和慕家残余的力量,暗中调查前往极北之地的路线,并设法与承瑾兄建立联系——必须是最隐秘、最可靠的渠道,确认他的安全与计划。”
他抬起她的脸,目光坚定:“相信我,知柔。承瑾为我,为你,付出良多。我萧珩在此立誓,必不负他苦心,终有一日,我们会将他安然无恙地带回来!而眼下,我们需要的是耐心、筹谋,以及……等待最佳时机的智慧。”
地窖内,灯火将相拥二人的影子投在壁上,短暂温馨的沉默后,萧珩深邃的眸中却渐渐凝聚起新的、更为沉重的疑云。他轻轻松开慕知柔,但手仍握着她的柔荑,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
“知柔,有一事,我始终想不明白。”萧珩剑眉微蹙,声音低沉,“承瑾……他为何一定要去南疆?甚至不惜以那般决绝的方式,让你我产生如此深的误会?”
他顿了顿,眼中浮现出更深的困惑,那是在他恢复的记忆中,一个极其不协调的画面:
“而且,在我的记忆里,承瑾……他本该是常年昏迷不醒的。我先前的确失忆过一段时间,那期间初见‘慕承瑾’,虽觉气质清冷,谈吐不俗,却从未怀疑过其身份。后来忆起往昔,也只当是你为了支撑慕家,女扮男装,代兄行事。可……他究竟是如何醒来的?又为何偏偏是在那个节点?”
这确实是横亘在一切谜团之前,最根本的问题。一个昏迷多年的人,何以突然苏醒,并立刻卷入如此复杂的漩涡中心?
慕知柔,此刻或许应称她为慕容知柔更为恰当。
她迎上萧珩探究的目光,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对过往的追忆,有对血脉的无奈,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哀伤。她知道,是时候将那个更深、更惊人的秘密,和盘托出了。
她反手握住萧珩的手,指尖微凉,仿佛需要汲取力量来诉说这段沉重的过往。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却带着命运的沉重:
“萧珩,你记忆没有错。哥哥他……的确昏迷了多年。而我,也的确曾长期假扮他,支撑着慕茗茶肆,周旋于各方势力之间。”
她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脖颈间一枚色泽温润的羊脂白玉佩,玉佩的纹样古朴神秘,那艾草的轮廓,并非大亓常见的款式。
“我们兄妹,并非慕家亲生。”她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在萧珩的心上:
“我们的生母,是蓉妃,艾殷蓉。而我们的生父……是南疆王,慕容瑛。”
萧珩瞳孔骤然收缩,即便他心智坚韧,此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震得心神俱荡!慕氏兄妹,竟然是蓉妃与南疆王的血脉?!那裴昱……
他猛地看向慕知柔,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慕知柔看懂了他的惊疑,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是的,裴昱……是我们的兄长,同母异父的兄长。”
她继续道,声音带着一丝遥远的回忆:
“哥哥的昏迷,并非寻常病症,而是源于南疆慕容氏血脉中的一种……隐患,或者说,是一种古老的封印。若要唤醒他,需要特定的契机和……媒介。”
慕知柔的指尖摩挲着那枚玉佩。